大嫂的腳步僵在原地,她松開拽着老三的手。
“什麼意思。”
老三終于擡眼正視大嫂道:“父親庫房中放着的樂器有多少是真的想必大嫂心裡清楚。”
大嫂臉色一變,“你要做什麼?”
老三攤手道:“我隻是想同二位嫂嫂一樣換些銀兩生活罷了,況且現下這些東西對他來說便是毫無意義。”
大嫂聽着覺得有些不對勁,便問道:“你什麼意思?”
“他死了。”老三淡漠的聲音響起。
大嫂腳步停滞,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你說什麼?”
“他死了,我來的時候他就沒氣了,沒準...”老三的聲音依舊淡漠。
“怎麼可能,不是除了眼睛不好一些其他都無礙嗎?”大嫂的依舊停留在原地,聲音微微發顫,帶着些不可思議,她朝着廂房沖了過去,猛地推開門。
床上躺着一個人影,大嫂疾步上前,掀開床上的簾子。
床上的人已經有些僵直,皮膚也呈現微微的青紫色。
大嫂伸出顫抖着的食指探了探,沒有呼吸,指尖觸碰到的肌膚也是冷冷的。
凝固在床邊,大嫂突然問道:
“你何時來的?”
身後跟着過來的老三隻是站在門口的位置,似乎不願意踏足這片區域。
“方才。”
大嫂沒再問對方,而是緩步退出房間,回到了方才的庫房之中,他看着地上裝着樂器的麻袋,眼中出現一絲詭谲。
她看着地面說了一句:
“這個不能這麼裝。”
跟着過來的老三眉毛微不可察地一挑,眼神中的陰郁愈發濃,他盯着大嫂的後背看了許久後問道:
“那怎麼搬?”
“剩下的這些,你四我六,我有更合适的渠道,如何?”
老三訝然瞧了瞧大嫂,終究是沒說什麼,隻是點頭。
很快,門口便出現了幾名壯漢。
朱紅色的木門大開,樂庫中的樂器被挪了大半,原本因緊湊而顯得有些壓抑的房間瞬間變大了一倍。
老三盯着眼前隻留了一小部分樂器的房間,眼神閃動着轉頭問大嫂道:
“全部都出掉嗎?”
大嫂正在指揮着壯漢搬走了最後一批樂器,聞言有些訝然:
“不然留着積灰嗎?”
老三看上去有幾分猶豫,大嫂見狀便道:
“老頭子不是寶貝得很,我們此舉也算是幫他的寶貝找了些下家,否則難不成給他燒了帶下去不成。”
見老三臉上還有疑慮,大嫂叮囑道:
“好了,如今給老爺子下葬要緊,你去通知你二哥,大哥和老四我來知會,我們先去買副棺材。”
大嫂的聲音隔着門隐隐傳了出來。
陰天的天光微暗,夜晚降臨,高宅門口的燈并沒有亮起,台階上的灰被踩得多了便也消失殆盡。
上好的棺木都需要時間定制,少則五日多則月餘,他們等不及,便買了一副現成的棺材,看上去有些劣質。
大嫂和老三看着最後一枚釘子釘上,二人把棺材店的人送走。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大嫂對着老三道:
“先休息吧,明日一早再布置這裡,等後日人齊了便把爹葬了。”
老三點頭,昏黃天光下的臉色看上去很奇怪。
大嫂背對着他,聽到他站在身後叫住自己道:
“大嫂。”
大嫂轉身,盯着老三,等着對方繼續說。
“你有沒有發現,那棺材闆好像還留了條口子。”
大嫂忍住心中發毛的感覺,抿了抿嘴唇,望向方才棺材鋪的人幫忙放在廳堂正中央的棺材。
光線昏暗,高宅内沒有侍女小厮,無人明燭添光,地上是黑黢黢的樹影,看上去有些陰測測的吓人。
大嫂咽了一口唾沫,腳掌在地上微微擡了擡,朝着廳堂走去。
進入堂内,大嫂先是去一旁的桌上點了一個蠟燭,堂内的光線稍微亮了些,正中央放着的棺材在火光搖曳間被照亮了一角。
老三站在堂外,看上去猶猶豫豫不敢進來。
大嫂點了四處,堂内終于亮了起來。
“老三,你說哪兒留口子了?”
老三這才慢吞吞得跨過門檻走了進來,同大嫂一起圍着棺材轉了一圈。
“可能是方才光線太暗了,我眼花。”
大嫂睨了老三一眼,眼神中有些瞧不起的意味。
“老三,我說你也不小了,收收心準備成家了,一天天的也别隻知道聽曲兒,你看你四弟都已經幫大哥做了好幾筆生意了。”
老三拳頭捏了捏,但隻是輕輕嗯了一聲,并無多話。
耳邊傳來一陣奏樂聲,聽着曲調格外喜慶,像是有什麼喜事。
大嫂和老三對視一眼。
老三:“誰家今日在辦喜事?”
大嫂:“管他做甚,悲悲喜喜皆為常,自家僅管自家事兒。”
老三沉吟不語,微微側過臉去,像是在認真傾聽些什麼。
大嫂懶得管他,兀自準備去洗漱歇息,明天一早起來布置,還要叫些做法事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