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北接下大哥手中的錢袋掂量了一把,銀錢碰撞的聲音悅耳動聽,他道:“行吧,我也隻是試試,若是遇到危險,我定是要護全自己的。”
姜北最後看向阿藍,還是決定讓對方站在原地等自己。
阿藍乖乖點頭,找了個石台坐着,雙腿在半空中随着樂音的節拍不斷擺動。
樂曲到了尾聲,姜北也不含糊,接過銀錢便邁開步子,朝着後院跑去。
尾音終止,姜北的腳邁入其中。
肩上坐着南璃,姜北等了幾秒鐘。
什麼都沒有發生。
沒有陰風,沒有鬼氣,映入眼簾的是一間擺設着諸多樂器的庫房。
正中央有一把放在上面的筝。
高老大叫自己拿的應該便是這個。
房内應該是按着吹、拉、彈、擊鼓樂器分成了四個部分,每個部分的樂器都整整齊齊地放着,一個個都被擦拭地锃亮,看不出新舊。
樂器主人該是非常珍惜這些寶貝。
姜北左手邊放着一個雕刻精美的鳳首箜篌,鳳凰修長的脖頸形成一個秀美的弧度,鳳尾緊收在身側,身形修長。
脖頸與雙翼間是緊密排列着的琴弦,緊繃着像是風一吹便能發出樂音。
不知為何,那樂器像是有吸力,姜北的手情不自禁伸了過去。
指尖觸及琴弦的一瞬間,箜篌發出一聲輕響。
姜北的意識陡然從身體中強行抽離。
“诶!”
眼前一晃,意識像是沉入了一段記憶之中,姜北眼前的畫面便完全變了。
高雅的樂音在耳畔響起,交織其中的是酒杯碰撞的聲響。
指尖撥動琴弦,發出空靈的聲音。
“高樂師,許久不見,您的技藝是可是愈發高超了,此行入皇城,定然能留在宮中,不日名揚天下,還要記得我這個老朋友啊,哈哈哈!”
姜北覺察到自己的意識應該是附着在了誰的身上。
姓高...
高幀...
腦海中跳出這個名字,姜北恍然。
他死了。
方才庫房之中的樂器應該都是他的,那在庭院中的是他的子女。
無數疑惑湧現,但姜北來不及繼續思考,因為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的畫面翻轉,映入眼簾的是金碧輝煌的宮殿。
抱着手中的箜篌,姜北的意識随着身體的動作拾級而上,身體的主人一直低着頭,但姜北能感覺到身體主人的緊張感。
灰白的台階逐漸變成厚重的地毯,注視着上面雕刻着繁雜的花紋,姜北感到自己跪了下來,額頭貼着地面,心髒快要蹦出來。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樂師高幀,精通樂律,賜宮廷樂師之位,欽此。”
高幀的手顫抖着舉起,在太監尖細的聲音中接過重若千鈞的聖旨,磕頭謝恩後依舊注視着地面退了出去。
自始至終都沒瞧見高居龍椅之人。
畫面沒有再度大肆翻轉,隻是開始閃過許多片段。
高幀身着素衣坐在一衆樂師之間,手臂幅度大差不差地動着,彈撥着無需過多準備便可彈奏的曲調,配合高台上的樂器演出。
樂師們大多濫竽充數,依靠少些水平上等的樂師撐着,在宮宴上彈奏。
高幀看着高台之上的樂師沾染上月輝,同龍椅之上的皇帝遙相對望。
這是作為樂師的無上榮耀。
高幀天賦異禀、驚才絕豔,又能忍受常人難以忍受的枯燥練習,終于在一次樂會上脫穎而出,被皇帝欽定為首席。
畫面很快便翻了頁。
姜北見到高幀身着華衣,手持箜篌,沐浴月光,俯坐于高台之上,目光看向了對面的皇帝。
月光瑩瑩,自空中傾洩,落在鳳凰頭頂,随着琴弦的震顫,像是要展翅于這月輝之下。
高幀的指腹在琴弦間流轉,台下坐着一衆樂師皆做和音。
悠揚空靈的樂音繞梁三日不絕,一時風光無限。
大風刮過,将回憶吹翻。
姜北跟着高幀又來到皇城最高的宮殿之中,腳下踩着的依舊是印刻着繁雜花紋的地毯。
隻是這次,高幀擡眼注視着那高台之上,明鏡之下唯一的人皇。
他抱着自己的箜篌微微躬身作揖,向皇帝請辭。
宮中的樂師已不再是純粹的樂師,複雜的人情世故、相互間勾心鬥角。
一入宮門深似海,不止是嫔妃。
還有高幀和他的箜篌。
日複一日浸淫在攀附權貴、爾虞我詐之中,高幀覺得很累。
在面聖的前一夜,高幀去了平日演奏的高台。
月光如期而至,但高幀卻覺得這瑩月也不似從前了,如寒潭般散發着刺骨涼意。
腳下的黑色地磚被月光照的反光,高幀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倒影,青澀的棱角已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帶着面具的高幀。
這不是我所要的,我還年輕。
姜北聽到了高幀的心聲。
皇帝答應了高幀的請求。
高幀離開了皇城,摘掉了面具,開始在大□□處闖蕩。
但他發覺自己的箜篌,并不如自己所想的受歡迎。
與此同時,高幀在一座城鎮結識了一位漂亮姑娘,同無數普通人一樣,他成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