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九年,九月廿十,元嘉帝生辰,群臣獻上奇珍異寶,恭賀聖壽。
“一晃就三十三了。”卞持盈看着鏡中的自己,低低歎了口氣:“真是歲月不饒人啊。”
朝玉嘴笨,沒有說話。倒是遲月反應過來了,笑着說道:“陛下如松柏經霜愈翠,昆山玉映,椒房月魄,我看陛下年年如此,哪裡就老了?”
卞持盈笑意愈深:“你這張嘴,如今是越來越巧利了。”
遲月倒是說得沒錯,尊貴如元嘉帝,保養得宜,用料奢侈,一點也不顯老,與二十幾歲時幾乎一模一樣。
不一樣的是,她眉眼更加沉靜深邃,不笑時更顯威嚴,不怒自威,臣子們都兢兢業業,不敢造次。
“寶淳和雲陽在做什麼?”她問。
朝玉:“殿下和縣主早起做完功課後,正在給陛下準備生辰禮,說是誰也不準去看。”
卞持盈挑眉:“她倆又準備了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
之前的每個生辰,寶淳和雲陽都會湊在一起,合計親手給她準備生辰禮,隻是之前每一年的生辰禮都很獨特。
所以今年,卞持盈對這次的生辰禮格外感興趣。
今年生辰卞持盈沒有大肆操辦,隻是叫上寶淳雲陽,以及妃嫔們坐在一起吃頓飯。
早起去青鸾殿批過折子後,卞持盈沒有回昭陽殿,而是去園子裡散步賞花。
園子裡花團錦簇,芬香撲鼻。
其中開得最繁盛的,要數菊花,香氣最襲人的,便是桂花。除此之外,還有木芙蓉、秋海棠等,看得人目不暇接、心曠神怡。
“前兩日有人向我打聽你們倆。”卞持盈負手慢悠悠走在園子裡,目光遊走在花叢中:“這是想打你倆的主意。”
遲月和朝玉面面相觑,不明白這話該怎麼接。
“我是不想放你們走的。”迎着日光,卞持盈笑着眺望前方,直言:“你們于我而言很重要,是我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我希望你們能一直在我身邊,不僅僅是因為你們能在政事上協助我,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感情不淺,我也舍不得放你們走。”
她剛說完,朝玉便幹巴巴道:“我不會嫁人,也不會離開陛下。”
遲月:“我對情情愛愛沒興趣,我隻是覺得,跟在陛下身邊見各種各樣的人和事,是最高興的,我也不會離開陛下的。”
“别緊張。”卞持盈伸手輕輕拂過花苞:“我隻是随口一說,我的牆角,可不是誰都能撬的。可倘若你們自己要走,我也不會攔你們,若是你們遇見了喜歡的人,很想很想和他在一起,隻要你們開口,我會放你們走的。”
朝玉:“我不喜歡男人。”
卞持盈一愣,遲月有些哭笑不得。
朝玉輕咳了一聲,解釋:“也不喜歡女人,我隻是覺得情愛這件事太麻煩,牽扯太廣且會有很多不可預料之事,我不喜歡,所以也不會有這麼個人。”
遲月笑:“我也是這麼想的。”
“行,這樣我也就放心了。”卞持盈勾了勾被風吹亂的鬓發,擡頭看了看湛藍的天,輕歎一聲:“陽光真好。”
回到昭陽殿後,妃嫔們都到了,她們湊在一起說話,叽叽喳喳的,令空曠冰冷的殿宇多了許多溫暖。
見卞持盈進來,幾人都紛紛起身行禮,面上都挂着笑。
“坐吧,等寶淳來就開席。”卞持盈坐在長桌主位,看着五人說道:“若是餓了,可以吃點點心墊一墊。”
幾人自然是應下。
沒過多久,有兩道人影一陣風似的跑進殿來。
卞持盈支着下巴看着眼前少女,笑:“聽說你們給我準備了禮物,是什麼?”
前邊兒的是寶淳,她如今十三歲了,身量高挑,容貌出衆,特别是那雙和卞持盈如出一轍的眉眼更是精緻得不得了,唇紅齒白,靈動狡黠,恰是桃李年華少女。
跟在後邊的是雲陽縣主卞嘉平,她比寶淳大一些,身量卻是要矮一些,一雙上挑的吊梢眼自帶冷厲氣勢,一瞧就不是個好惹的。
此刻,她笑了起來,吊梢眼變成彎月,圓溜溜的眸珠削減了淩厲感,添了兩分嬌俏:“陛下一會兒就知道了,可是花了我倆好大的功夫呢!”
二人先繼落座。
寶淳坐在卞持盈左手邊,好奇問:“娘,您想要什麼禮物呀?”
“這會兒才來問我,是不是太晚了?”卞持盈哼笑一聲:“你們都做好了,來問我做什麼?”
寶淳嘟嘴,她眼下正是抽條的時候,臉頰上圓嘟嘟的肉消了不少,隻是唇形飽滿好看,嬌憨十足:“問一問也不行呀?”
“我猜。”宗襄笑眯眯開口:“殿下應該是想聽陛下說‘隻要是你們做的,我都喜歡’這樣的話。”
衆人聞言,都笑了起來。
寶淳嘴撅得更高了,她看着卞持盈不滿道:“不可以嗎?”
“可以。”卞持盈伸手揉了揉她額發:“隻要是你們做的,我都喜歡。”
她這才心滿意足,得意地歪了歪腦袋:“我們做得可好啦!娘一定會很喜歡的。”
卞持盈含笑看了看雲陽:“先吃飯吧,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