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紛紛下跪行禮,徒留郭、宗二人毫無理智地厮打扯咬。
也不知道遲月和朝玉怎麼做的,二人隻是上前去拉了拉,便輕易将郭雲香和宗鸢拉開了。定睛一瞧,郭雲香占上風,除了衣衫發髻有些淩亂外,看不見有什麼傷痕。再瞧宗鸢,臉上明晃晃一個巴掌印,頸子上還有掐出來的印子,發髻散亂,朱钗早就不知所蹤,她兩隻眼紅紅的,看上去受了莫大的委屈。
“郭雲香!”宗鸢的臉今兒是丢盡了,索性她破罐子破摔:“你憑什麼說我是勾引了他?分明是你自己守不住你男人的心!”
“這話好笑。”郭雲香不緊不慢整理衣襟,她似笑非笑看着宗鸢:“從頭到尾,我都沒有說是你勾引的他,縱然你有錯,但彭摯也不是什麼好狗,你們這對狗男女都該死,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說罷,她正色轉頭,朝皇後下跪行禮:“還請殿下為我做主。”
宗鸢這才看見皇後,她撇撇嘴,不情不願地也跟着跪下:“見過殿下,殿下金安。”
待衆人起身後,卞持盈看向郭雲香:“郭夫人想要我如何替你做主?”
“今日一事。”郭雲香描了描被風吹亂的碎發,身姿挺拔堅韌,眉目朗朗:“是彭摯負我,他與宗鸢暗通款曲,颠鸾倒鳳,賣俏行奸,罔顧禮法,簡直不配為人!”
接着,她指着宗鸢和彭摯的仆從,冷冷一笑:“有這些混賬玩意兒做蜂媒蝶使,彭宗二人不管去何處幽會,都仿佛入無人之境一般,可見這二人的苟且之情是早早便起了的,可憐我如今才明白。”
朝玉卻想,彭摯心思缜密,若非是皇後殿下,郭夫人恐怕永遠不會知道。
“彭修撰怎麼看待此事?”卞持盈看向一旁仿佛丢了魂兒的彭摯。
彭摯早入翰林,是個小修撰,六品官。郭雲香嫁給他,有諸多考量,但大部分考量都是有着過往情誼加持。
“殿下。”彭摯朝卞持盈拱手,垂下眼眸來:“今日臣來鶴雲寺,是為了與夫人冰釋前嫌,重歸于好的,但是——”
他指着宗鸢,厲聲罵道:“卻因為宗娘子的胡攪蠻纏、死纏爛打,緻使臣無法脫身,才會有那等......”
他臉憋得通紅,才憋出餘下的幾個字來:“才會有那等荒唐的事來。殿下,此事臣有錯,但不全然是臣的錯,還請殿下明鑒。”
一旁圍觀的衆人湊在一處議論紛紛,對着這三人指指點點。
郭雲香面色如常,目光清正,絲毫不懼。
宗鸢則是一臉失神地看着彭摯,那一段話竟沒有使她暴怒,真是古怪。
卞持盈問彭摯:“你欲如何處理此事?”
彭摯正色直言:“此事是臣做錯了,但臣卻是己不由身,臣會痛心悔過,與宗鸢此生不複相見。”
他說完這話,周遭靜悄悄的。
卞持盈還在等他接下來的話,卻沒曾想,是她高估他了。
“哦?”郭雲香笑笑:“僅此而已?你已有家室,卻與旁人厮混,簡直禽獸不如,竟還有臉說出這樣的話來,真是厚顔無恥!”
彭摯怫然大怒,他強壓下滿腔怒火,問:“你欲如何?”
郭雲香早就知道他的脾性,于是朝卞持盈道:“殿下,懇請殿下替我做主,讓我和離。”
“和離?”彭摯瞪大了眼:“郭氏,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
郭雲香睨了他一眼:“若非瞧你身子骨單薄,我還想說休夫來着。你如此恬不知恥,與旁人有了私情,還妄圖将此事草草揭過,真是辱沒你們文人風骨!經此一事,翰林院恐要将你除名,是再不能将你容下的!”
“你......!”彭摯用沒有折斷的手指指着她,氣得渾身發抖,卻不能吐出一個字來。
郭雲香往前走了兩步,擡了擡下巴:“我如何?你欲如何?”
她目光下移,落在他完好的手指上,挑眉:“怎麼?這隻手也不想要了?”
彭摯立馬收回手,一臉防備地看着她:“我能被宗鸢勾引,也是因為你守不住我的心,是你無能,才緻使這樣的悲慘事發生!”
郭雲香歎為觀止:“以前怎麼沒發現,你竟是如此不要臉。”
夫妻二人鬧得不可開交,你一句我一句的,兩邊都占理,說得頭頭是道。
而宗鸢呆呆站在一旁,白着臉,像是在想什麼事情。
卞持盈看熱鬧看得正起勁兒,朝玉站在她身側,悄悄問:“殿下,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難道就要一直這樣看下去嗎?”
“為什麼不呢。”卞持盈笑着看着據理力争的彭摯,饒有興緻道:“這樣的好戲,你難道不喜歡看?”
朝玉搖搖頭:“奴婢是覺得,郭娘子是可憐人。”
卞持盈将目光落在郭雲香身上,笑意微斂:“她的确是可憐人,隻是我沒有想到,她會将此事鬧大。”
原本在她的計劃裡,郭雲香撞破彭摯與宗鸢的私情後,會勃然大怒,然後和離,可沒想到,她竟是将彭摯打得鼻青臉腫後,将人拉出來示衆。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朝玉看向彭、宗、郭三人:“眼瞧着此事快結束了,咱們不做點兒什麼嗎?”
“嗯?”皇後莞爾:“哪裡結束了?”
朝玉摸不着頭腦:“有您出面,彭摯對和離一事不敢不松口,他松口了,此事便告一段落了,難道殿下......對此事另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