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浮金翠綠,手邊是袅袅香茶。皇後一襲素衫,優哉遊哉,倒是十分閑逸。
卞持盈搖着手裡的蒲扇,眯眼望向遠處:“你說,今個兒會打起來嗎?”
“殿下不就是要她們打起來嗎?”遲月笑着給她添茶:“殿下要她們打起來,那她們必然會打起來。”
朝玉坐在另一側,她轉頭看着女子精緻清冷的側臉,猶豫問道:“殿下,我有一事不明。”
“道來聽聽。”
“殿下怎麼笃定郭雲香會在這兩日和彭摯吵架?若是他們不吵架,郭雲香必然是不會回娘家的,更不會來鶴雲寺。”
朝玉若有所思:“她若是不來,便碰不見彭摯,更沒有接下來的事了,難不成,殿下當真是神機妙算?”
遲月笑得前俯後仰。
卞持盈眼睛彎了彎,她眉眼盈盈,轉過頭去看向朝玉:“那依你之見,我若想要接下來的事順利進行,須得提前做什麼準備?”
朝玉愣了,俄而,她道:“若想要接下來的事順利進行,必然要宗鸢來此地,宗鸢來了,彭摯也得來,但光他們倆來不行,郭雲香是一定要來的。郭雲香以前未出閣時,便常和郭嫂子來鶴雲寺上香散心,若要她來此地,須得有個由頭......”
她說着說着,倏地眼睛一亮,看向皇後:“郭雲香和彭摯争執,是殿下遣人做的?”
“也沒怎麼做。”卞持盈漫不經心道:“郭雲香性子灑脫大氣,不拘一格,乃性情中人。彭摯此人......文人的品性才學在他身上看不着,文人那些毛病倒是一個都不落下。這二人在一處,勢同水火,一觸即發,壓根兒不需要怎麼挑撥。”
“可是......”朝玉歎了口氣:“郭雲香對彭摯,是有幾分情誼的。”
“或許你覺得是我棒打鴛鴦。”卞持盈笑着看着山間那一輪燦陽:“可是你卻是忘了宗鸢,宗鸢來此的目的,你能猜到幾分?”
宗鸢、郭雲香、彭摯三人,是老熟人了。男男女女之間,左右不過就是那些事兒。
朝玉詫異瞪大眼:“彭摯......他......他竟敢......”
“不是‘竟敢’。”遲月在一旁笑眯眯糾正:“彭摯和宗鸢,已暗通款曲許久了。”
朝玉倒吸一口涼氣。
良久,她憐憫地搖搖頭:“郭雲香乃女中豪傑,許多男兒也比不得她,沒想到,竟落得個遇人不淑的下場。”
“殿下今日,倒是幫她她看清了彭摯的真面目。”
卞持盈起身來,搖着蒲扇,笑意不減:“走吧。”
一陣風來,吹起她鬓角的碎發,聽她不緊不慢道:“咱們下去看看,可别錯過了什麼。”
寺中的确是鬧起來了。
郭雲香将彭摯揍得鼻青臉腫的,她氣得七竅生煙,柳眉倒豎,拽着彭摯的衣領,粗暴地将人往外拖去。
彭摯本是文弱文人,哪裡敵得過她,用盡全力也沒有掰動她一根手指頭。
看着周圍對着他們指指點點的衆人,彭摯又羞又氣,他臉皮漲得通紅,突然發了狂,扭身掙脫開來。
繼而,他指着郭雲香怒罵:“你這潑......”
他原是想罵她潑婦的,卻被她狠狠撇斷了手指頭,痛得他哀嚎連連,跪地痛哭流淚。
“宗鸢!”郭雲香絲毫不懼周圍的目光,她不怕刀劍,更不懼人言。她盯着不遠處衣衫不整的宗鸢,發出陣陣冷笑:“怎麼?有膽子做,沒膽子承認了?”
宗鸢死死咬着牙根,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嚎叫的彭摯,看向郭雲香,故作鎮定:“空口白牙的,你别誣陷人,我做什麼了?你拿出證據來!”
“證據?”郭雲香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她狂妄怒罵:“我呸!什麼證據不證據的,我親眼看見你跟彭摯抱在一起啃嘴巴子,難不成你那腫起的嘴巴是教狗啃了不成?”
宗鸢氣得臉都白了,嘴唇直哆嗦,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郭雲香又扭過頭去,重重一腳踹在彭摯背心,往他身上啐了一口,高聲罵道:“這狗輩負我如此,我又豈是那等好欺負的?索性我退位讓賢,讓你們這對狗男女長長久久地在一起才是!”
“郭雲香!”宗鸢氣血上湧,她尖叫一聲,氣得上前與其扭打在一處。
郭雲香也忘記了身法本領,赤急白臉地和她絞在一起。二人扯頭發,打耳刮,又掐又咬的,毫無章法。
郭雲毅和郭嫂子急忙趕來的時候,二人正打得不可開交,丫鬟婆子用盡了辦法都無法将二人分開。
周遭聚了許多人,都作壁上觀,看着好戲。
直到看見皇後被人簇擁着從人群中走來,衆人才恍惚想起——
皇後于幾日前入寺休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