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持盈沖她笑笑:“不妨事,娘很快就會好起來了。”
見她要往自己這兒來,卞持盈眉心一跳,連忙制止:“快别來,小心娘過了病氣給你。”
寶淳站在原地,眉眼耷拉着,不太高興。
龔娴蹲身,溫和哄道:“不如小殿下就在旁邊念書給皇後殿下聽,好不好?”
寶淳眼睛一亮:“好!”
耳邊是女兒稚嫩清脆的聲音,卞持盈望着她,眉目柔和了下來。仿佛眉眼的陰霾被這聲音逐步驅散,使她的眉眼重現生機。
是了,她還有寶淳。
卞持盈看着寶淳那張與自己相似的眉眼,忽而就笑了,她眼中神采奕奕:“寶淳念得真好。”
寶淳努力壓制上揚的嘴角,念得愈發認真了。
卞持盈側目,看見珠簾外,龔娴與遲月、朝玉站在一起,三人似乎在說什麼。
随着身子好轉,卞持盈狀态好了許多,她見了皇帝和後宮的妃子。
其中,宗昭儀倒是挺令人意外的。
她眼淚汪汪地懇求自己一定要早日大安,并說明她每日都會替自己祈福祈平安。
卞持盈望進那雙澄澈明媚的眼眸,聽得好笑,心中動了一下。
國公府又來人了,國公夫人每日都會求見,卞持盈全都拒之殿外。
明眼人都能看出,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貓膩。
晏端看不下去了,好言勸過幾次,然,無果。
為了讓皇後殿下安心養病,遲月和朝玉一合計,打算不拿政事來擾她,也不許昭陽殿的人議論外邊兒的事。
卞持盈養了半月,心中已平緩許多。
一日,她忽然想聞栀子花香,便向遲月說了一嘴,午後小憩起身來,掀開床帳一瞧——
寶淳抱着一盆開得正盛的栀子花,站在陽光裡,正沖着她笑。
鼻尖萦繞着栀子花的香氣,清新明媚,卞持盈隻覺眼睛酸脹得厲害。
她坐在榻邊,朝女兒招了招手。
寶淳乖乖走過去,她眼睛裡印着地上的金黃,發着光。
“娘。”寶淳将那盆栀子花輕輕放進卞持盈懷中,再趴在她膝頭,望着她問:“娘什麼時候好起來呀?想娘陪寶淳去園子裡放風筝。”
卞持盈一手托着栀子花,一手摸了摸她柔軟的發絲,語氣溫和:“快了。”
“這些日子,跟着娴姐姐,都學了些什麼?”她問。
寶淳就坐在矮矮的小杌子上,她抱着卞持盈的腳,将臉擱在其膝頭,臉頰紅撲撲的,她目光落在栀子花上,澄澈分明:“娴姐姐教了我很多道理。”
“跟娘說一說。”
“那日寶淳都念給娘聽啦!”寶淳鼓起腮幫,有些不滿。
卞持盈笑着點了點她攤流成一片的臉頰:“抱歉,娘忘記了,可以勞煩寶淳再跟娘說一說嗎?”
“……好吧。”
于是寶淳直起小小的身子來,将手嚴肅地放在膝頭,清了清嗓,在皇後期待的目光中,正色開口:“不可以一時之得意,而自誇其能;亦不可以一時之失意,而自墜其志。”
“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
“前慮不定……”
“……”
又是傍晚,卞持盈摟着寶淳坐在窗邊,母女二人盯着案上的栀子花,有說有笑。
“殿下。”遲月來禀:“龔娘子來了。”
龔娴?卞持盈看看窗外天色,這個時候,她不是已經早就出宮了嗎?
或許是有什麼事要交代寶淳。
遲月:“殿下,龔娘子想跟您談一談。”
寶淳被乳母帶了下去,卞持盈看向遲月,扶着栀子花:“那日我見你們聊得甚是投緣。”
遲月斂眉垂眸,不敢隐瞞:“龔娘子向我們打聽殿下的情況。”
“都問了些什麼?”
“她問殿下何故如此。”遲月盯着鞋尖:“殿下放心,奴婢們什麼都沒說。”
她頓了頓,又道:“或許是龔娘子想當面關懷。”
龔娴被請了進來,卞持盈屏退所有人,看向她,面無波瀾:“龔娘子想和我談什麼?”
“殿下。”龔娴坐在一旁,神色焦急:“殿下是因為在國公府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才病了,是嗎?”
卞持盈好整以暇看着她:“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龔娴腦中飛快閃過很多畫面,最後畫面定格在最後一幕,她臉色微白:“……殿下,國公府是您母族,他們絕不會存有旁的心思的。”
“這話我聽不明白。”皇後端起茶水,沒看她。
龔娴側着身子,手扣着黃花梨木圈椅的把手,她神色掙紮:“殿下……國公府……夫人……她……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