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璇笑容滿面:“當初你還是一個小凡人……”
“希望郡主慎言。”君逑看清了姜清璇粘稠的惡意,出聲警告。
韓非澤注意到君逑身側懸着的劍被君逑握住了,摟着姜清璇的胳膊用上了力。倘若君逑真對姜清璇出手,在場沒有一人能阻止。事後問責,他不可避免被牽扯其中。
姜清璇感覺到了韓非澤攥緊了自己的胳膊,她的專注力卻全在君逑那副護犢子的模樣上,她專注地凝視君逑兩秒。
什麼嗎?
在衛琅的注視下,姜清璇咬唇又松開,那種持續的、狂熱的興奮從她身上淡去了。
居然是這麼誠摯的、不摻水分的關愛……
讓人掃興和生氣。
姜清璇不再笑了,她挑着下巴,近乎傲慢地擡眼看衛琅和君逑,目光中說不出來的打量。
“郡主。”衛琅對姜清璇的不禮貌沒有一點不生氣的意思,隻是疑惑于小魔女的目光,也還是向她打了招呼。
君逑按劍的手仍然沒有松開,不知是不是戒備着小魔女陰晴不定的性格。
姜清璇沒有向衛琅打招呼,視線在君逑腰側的劍上轉了一圈。她很好奇,這位天下第一劍修手中的劍到底是個什麼滋味。
可是韓非澤握着她胳膊的手越來越用力,簡直像是要把她胳膊擰碎。
姜清璇最後還是給了韓非澤面子,掃視了衛琅一眼,拉着韓非澤,象征性地祝賀了一聲後,禮貌地别來了眼。
他們這兒的場面,受雙方身份影響,被很多人的關注議論。
越來越多的人圍上來,祝賀宴會的主人并打探消息。
衛琅朝君逑開口:“先拜師吧。”
時間拖得越久了,生出的事端就會越多。
君逑遵循了衛琅的意見。
一路上,不斷有人想要向他們祝賀、恭喜。君逑隻冷淡地颔首,匆匆離去。這些往來的應酬就被匆忙打斷。
修士不甘不願地留在原地。
君逑領着衛琅走向了高台。
高台之上,擡頭是一望無際的湛藍天空,低頭到場的所有人的模樣都一覽無遺。
許多修士表情各色各樣的,有聊着天的,有獨自站立的,但他們的餘光統一注視着君逑和衛琅。隐隐約約,藏在他們的表情下,有東西把他們牽連到一起。
衛琅眨眼,君逑仍平靜。
姜清璇訝異于拜師的速度,玩味地笑了。她在心裡默默更正了對這位接觸不多的劍峰峰主的标簽:看來他也不是那樣漠不關心與一無所知。可事已至此、木已成舟,現在急于拜師又有什麼用?
姜清璇好整以暇地看着台上兩人。
在修仙界,親傳師徒需依照古禮要向天地起誓,得到天地應諾,如果誓約已成,除非一方死去,師徒關系将一直續存。
天道部分缺失,但誓約之力卻未缺失。因此關于親傳師徒的選擇,修士一向慎之又慎。
衛琅猜想君逑想要用這種方式,來保證師徒關系。不過君逑太過不急不緩,讓衛琅捉摸不透心思。
“不用先拜師嗎?”衛琅目光則從下方的衆人身上收回,輕聲問君逑。
拜師當然很重要,可它對君逑已經是木已成舟的事情了。
其他人懷疑歸懷疑,阻止歸阻止,君逑卻更在意另一件事。
空曠的高台上,君逑望着衛琅,微微一笑:“比起拜師,我更想知道阿琅有看到我給你的禮物嗎?”
他用了很大的心思,也想得到被贈禮者的回饋。
聽着君逑的問話,周圍的人群隐約騷動起來,因為他們什麼也沒有看到。
衛琅看向君逑,略略皺眉,用靈力感受,可他也沒有尋找到,于是就搖頭。
得到衛琅的反應,君逑的嘴角帶上了點笑意,好像心滿意足,他朝衛琅伸出手。
晴空之下,高台之上,風漸大,拂過君逑與衛琅的衣袂。他們兩人對望,隔着空氣,隔着風。
在一刹那,面對着君逑,衛琅睜大了眼睛,他知道所謂的禮物是什麼了。
人群的喧嚣與異常被衛琅抛之腦後。他專注地凝視君逑的指上。
下一刹那,空氣之中的風自無形之物化作有形,凝聚在君逑手中。
那是一隻極為漂亮的花,通體透明,午後的陽光下,仿佛水晶,又好似堅冰,閃着微光。那纖細的花枝被握在君逑的手中,顯得格外的完美無瑕。
“為什麼是花呢?”
如果是花,又為什麼要選這種毫無生機的冰花呢?
衛琅不解地低頭,望着冰花。他想這份禮物是很用心的,卻和君逑此人一樣矛盾而古怪。
他感歎:“我最開始以為師尊會送我劍呢。”
“阿琅喜歡劍嗎?我以為阿琅會更配花一些。”
君逑俯視衛琅,黑發垂在衛琅的耳畔,他半隻耳朵露在外,手仍懸停在半空,欲觸不觸花枝,似乎是在猶豫。君逑想看到他的神情,便俯下身,看到衛琅眼中折射着花枝細碎的光澤和十分的困惑。
君逑誤解了這疑惑,直覺衛琅不适合像劍這樣冷銳的兵器,微微蹙眉随即舒展開:“沒有關系。劍也罷,花也罷。”
話音落下那花枝化成一柄渾身通透的劍,君逑将劍遞給衛琅,打斷了衛琅不知從何而來的困惑。
“你喜歡什麼,它就是什麼。”君逑沖衛琅微笑,說,“它名為‘随風’。我将它贈予你,希望你一生如風,随心所欲,不被外物束縛。”
寶劍落入衛琅手裡,劍身無色透明,唯有握在手中之時方有實感。
這确實是無比适合衛琅的禮物,因為它由空中無處不在的風靈氣構成,隻要有風的地方,他就能取出這把劍,放置這把劍。
衛琅不知道君逑是怎樣做到的。但這已經不是衛琅在意的地方了。
更讓衛琅感慨的是君逑的敏銳程度:一生如風,随心所欲,不被外物束縛嗎……
短短的相處時間裡,就給他這樣的祝願……
而如此美好的祝願,可現實中又有誰能夠如此張揚恣意過完一生呢?
衛琅良久無言,心緒複雜過後,他輕輕地沖君逑行了一個拜師禮:“多謝師尊。”
君逑含笑:“不用向我道謝。”
可衛琅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唯有緻謝,可聊表内心複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