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昭走到陸長亭面前,平鋪直叙道:“是季将軍将你們抓了過來。”
什麼?
陸長亭驚的擡眼,被綁住跪在地上的身體陡然扭動,一瞬間儀态盡失。良久,沙啞的聲音響起,透出無盡的倦怠,渾身的力氣仿佛散了個幹淨,無力的垂下了頭。
“原來是季風投奔燕氏了。”
倘若隻是燕氏使了手段将他與楚王綁了,梧州和梁州還在,楚王接了大周的聖旨,守城的将領自當與大周合作,一同攻打大周,将他們救出來。
他怎麼都想不到,居然是季風背叛了大周。這豈不是他們與大周的合盟就此煙消雲散了。
楚曜明終于從迷茫中找回了神智,他劇烈的掙紮起來,憑借着一把子力氣愣是從地上站了起來,擡腳就往燕陽攻擊過去。
燕陽并不閃躲,擡腳與他相撞,直将楚曜明撞的後撤了幾步。
楚曜明仍不死心的攻擊過去,燕陽赫然應對,将他壓制的死死的,用腿将他抵在了地上,完全無法動彈。
陸長亭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明明正值壯年,整個人仿佛蒼老了十歲,他看向楚曜明,望着對方掙紮起來猙獰的模樣,垂下眼眸,說出事實,“殿下,我們輸了。”
話音落下,楚曜明這才無力的停下了身體,仿佛終于确定了什麼,一動不動的靜靜閉眼。
燕昭蹲下來,清明的眸子直直的看向這個陸家的長子陸長亭,糾正道:“并非投奔,季将軍本就來自姜州,從前還與我們一同抓過野豬呢!”
陸長亭眼神暗了暗,喃喃道:“原來從那時就已經開始布局了。”
燕昭沒再反駁,轉頭看向楚曜明,“楚将軍,梧州和梁州,是否可以不動幹戈?”
楚曜明眉心繃緊,眼睛幾乎要瞪出來,礙于形式,隻一言不發的抿着唇。
已經是現在的情形,陸長亭不想徒增傷亡,下意識的勸道:“殿下……”
一聲‘殿下’出來,陸長亭一愣,聲音緊巴巴的,後面的話梗在了喉嚨中,‘投降’二字,他怎麼都說不出來。
多年的相伴楚曜明怎麼可能不明白陸長亭的意思,他睜開眼睛,漆黑的眼珠蒙上了一層薄霧,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我-輸-了,楚-國-也-輸-了。”
“殺了我吧。”
就像從前得到的消息中,吳國的吳王被斬首一般,失敗者最好的選擇便是幹脆利落的死亡。隻是如今,連這條命他都沒有做主的權利。
臨到末了,楚曜明的眼前浮現出妻子暢懷大笑的模樣。他輕輕搖了搖頭,眼中多了幾分無奈,隻可惜,沒能讓慈靜真心實意的笑一笑。
他們這對怨侶,到最後也隻是他一個人的強求。
楚曜明閉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臨,頭頂的尖刀卻一直沒有落下來。
燕陽道:“我們不殺你們。”
楚曜明陡然睜開眼睛,悶悶的問:“為何?”
燕陽:“理念不同罷了,楚将軍也清楚,發展最好的是我們。”
燕昭站起身來,看向楚曜明的方向,“楚将軍何不加入我們?”唇角蕩開一抹笑容,她繼續道:“或許楚将軍該來雲州看一看。”
陸長亭顯然對燕氏在做的事情更為清楚,他閉了閉眼,曾經幻想的一人之下的相才身份在眼前化為泡沫,良久他睜開眼睛,對楚曜明道:“将軍,我們加入吧。”
相比于堅定皇權的郭郎山,一心為民的賀晏酒,陸長亭與他們皆不相同。他想要權勢,想将陸家推上巅峰,于是他對燕氏在做的事情極為震驚,他想不通,怎麼會有這般不慕權勢的人。
隻是陸長亭的内心深處也清楚,燕氏所在走的這條路或許才能萬世而存,也是最适合百姓的道路。
“好。”楚曜明向來信任陸長亭,到了如此地步,他相信,陸長亭所做的選擇是正确的。
聽到這話,燕陽露出笑容,擡手解開了楚曜明和陸長亭身上的繩子,開口道:“那就麻煩兩位同志協助我們拿下梧州和梁州了。”
已經做出了選擇,楚曜明接受的非常迅速,他起了身,開口道:“好,我會随你們一同勸誡梧州和梁州的将士們加入燕氏。”
楚曜明和陸長亭随燕陽一同出了營帳,正在外面的楚國将士們見楚王出來後,急匆匆的往這邊沖,一把跪在了地上,“拜見楚王殿下。”
楚曜明一臉正色,“都起來吧,以後就不必再拜了。”
半月後,梧州和梁州歸順,楚國就此收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