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漆天如墨。
“隊長,已經準備好了,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宮悖颠颠地從於濯塵背後繞過來,站到他身旁問道。
於濯塵目視遠方:“現在。”
剛踏出一步,就沒有機會再度往前進了。
“站住。”
一道不容置疑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於濯塵不得不轉過身示意:“楚隊。”
楚惟看了他一眼,擡手示意其他幾個人不用多拘謹,徑直越過於濯塵下了台階,走到他面前幾步。
他擡頭望了望天,夏季的天空很高,高到那明亮的月光灑落下來都被削弱不少。
“你要去哪兒?”
於濯塵擡手讓其他幾人止步,踱着步子走到楚惟身邊,耐着性子道:“東臨。”
“錢铖已經派人去尋了,那邊由他暫時接管,你現在回去又能如何?”
於濯塵對着天空的星星眯了眯眼睛,探尋到一顆巨亮的,對着它的左邊方位看了看,那邊的星星明顯要稀疏許多。
“多一個人多一份機會。”
恰時那邊方位有一架飛機從高空劃過,隻看得見紅綠白三種燈光交替閃爍,從西劃過東。
於濯塵溫聲道:“楚隊,今晚大概你是沒有理由能夠留住我的,而我要走的理由可不止一條。”
楚惟不置可否。
他沉着性子說:“當初和别時竟商量好了你們分在兩處共同行動,這也有你們共事一段時間有了默契的原因,其中多少私心我無心知曉。但現在,你要是回去了,可就是渎職。”
於濯塵反問:“這邊的情況基本已經解決,我們都知道真正的核心還是在東臨。要說他沒事,我倒沒有理由提前回去,但現在他下落不明,我就更有回去的理由。”
“這裡事端基本已經解決,有楚隊鎮守,自是最好的結果。”
楚惟歎了口氣,他其實也不是非要把人攔着,隻是想不明白於濯塵為什麼非要回去。
“再給我一個放你走的理由。”
於濯塵笑了笑,問:“楚隊,你記得今天是幾月幾日嗎?”
楚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問,還是如實說:“七月二十九。”
話音剛落,楚惟意識到了什麼,猛地轉頭看向了於濯塵,見後者莞爾一笑,便什麼都明白了。
他啟聲:“走吧,記得都安全回來。”
於濯塵眉眼彎彎,對着楚惟敬了個禮,後手朝後一揮,衆人紛紛越過楚惟往前去了。
趁着夜色。
楚惟緩了緩精神,幾不可聞地獨自喃喃道:“初一。”
但願你們能平安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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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時竟睜開眼睛,唰地一下掀開了被子,下床踩在了地面上。
他環顧四周,燈光大亮,但溫度卻有些寒涼,望着這陌生又熟悉的地方,他幾乎可以确定,這是褚宅的地下室。
那個被對方用來進行一切肮髒的場所。
别時竟的自由并沒有受到限制,他三兩步靠近門口,按下把手卻并沒有絲毫打開的痕迹,劇烈扭動幾下也無動于衷。
在房間裡巡視一圈,從邊角撿到一個很細的鐵絲,因為環境潮濕已經有些生鏽了。
别時竟順着鎖孔嘗試着捅了捅,沒用,這并不是簡易到可以随意撬開的鎖芯。
他隻好作罷,繞過一旁的玻璃碎渣,跨過在門口幾步躺着的一隻黑貓玩具,無視其剩下的紅褐色液體,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着。
别時竟看着故意擺做狼藉的地面,從齒間發出赤裸裸的嗤笑。
真是可笑。
别時竟摸了摸耳釘,兀自陷入思考。
他其實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跟着那張紙上面的内容就走了,明明知道這隻是個陷阱。
但是對方說,他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什麼東西?
他的命嗎。
對于别時竟來說,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威脅到自己的東西了,對方大可以拿别栀來要挾,但是自己可以選擇不信,畢竟後者的東西早就已經十不存一了。
他之所以來,是為了從内部找到證據定他的罪。
到現在,知道這一切是誰作為的人已經有不少,但是那又如何,懷疑是要講求證據的。
這麼多年來,褚寂旅所做的一切都可以算得上無痕,從客觀上很難找到任何蛛絲馬迹。
抓了自己,到底有什麼用?
與此同時,江締的話逐漸浮現在自己的腦海裡面。
——他們的藥,快要被時代淘汰了。
咔哒一聲,緊閉不開的門從外界打開,走進來的是别時竟再熟悉不過的人。
褚付昇。
而在他的背後,則是令别時竟想起來都能作嘔的對象。
那人踩着平靜的步子,亦步亦趨地走到别時竟對面,自然而然地坐下。
“好久,不見。”
别時竟冷哼一聲沒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