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常年在外,遊曆過不少地方,對比之下,除了上民居住的平城以外,他們駐地算是星際最舒服安全的地方了。現在站在這家店裡,他忽然覺得自己還是見識淺薄了,地下簡直不是人住的地方,還是寬敞亮堂的地方好。
這家店似乎有一種魔力,可以讓人不由自主地松弛下來,緊接着就會被食物溫暖的香味勾動食欲。
“老闆,這店裡就你一個人嗎?”
千面放松下來,伸長脖子張望吧台後半隐半現的玻璃窗。
他這個行為屬實是沒什麼邊界感,攸梨不動聲色地往旁邊移了移。
“您先坐吧,出餐後我會端上來的。”
沒成想,這位客人還挺堅持,擋住視線了,依然不放棄搭話:“老闆,你......”
攸梨裝作沒聽見,随手拂過屏幕,起身,轉頭走進了後廚。
她站在流理台的角落邊,這個位置對于外面來說是視線盲區,但又能看見店裡的情況。
沒有邊界感的客人再次朝吧台前的電腦探出頭,似乎是對這個面闆很好奇,但是攸梨早就養成了離開工位随手關閉顯示器的良好習慣,他當然隻能看見一片漆黑。
髒髒包烤好了,攸梨把它放進裝面包和蛋撻的托盤裡。
外面,她的客人四處張望了一下,然後朝着屏幕,伸出了手。
外頭響起一聲短促的叫喚,是吃痛後本能發出的喊聲。
攸梨等了幾秒,平靜地端着餐盤走出去:“請問您想坐在哪裡吃?”
“唉喲!”
即便拖着一條受傷的腿,千面還是老闆悄無聲息的出現吓得往後跳了一步,他連忙将手藏到背後,整理表情,“就那邊吧。”
他走向了距離吧台最遠的一張桌子。
吧台後的面闆不知道設置了什麼東西,手剛一碰到,就馬上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刺痛,伴随着灼燒感,直通心髒,還在手指上留下了黑色的痕迹,像是犯罪證明。
千面捂着手,注視着老闆上菜、離開、又上菜、又離開,全程她都沒有任何異常,看起來是沒聽見剛剛的動靜,面闆上應該也沒有更高級的會通知她的設置。
還好。
他松了口氣,注意力很快被面前的香味吸引,目光轉過去,瞬間頓住。
千面在黃頭發那嘗到的東西,都是被蠻力揪扯下來的小角角,根本沒看見原型。店裡菜單上的圖畫可愛又形象,栩栩如生,但因為太過好看,他以為隻是畫着騙騙顧客,沒想到竟然一模一樣,而且,店家現做的巧克力髒髒包和黃油曲奇以及牛奶小面包比黃頭發拿給他的要更香。
最重要的是,這些東西都是熱的!
尤其是那碗貼了“紅棗醪糟雞蛋”标簽的甜湯,還在冒着袅袅熱氣。
香甜中攙着絲絲酒味的熱湯對吃了一輩子冷食的人來說太神奇了,千面馬上舀了一大勺塞進嘴裡,雞蛋沖散在甜酒中,去了腥氣,又給甜酒增添了幾分柔滑,湯裡融合着紅棗的香氣,甜而不膩。
他很快就喝完了一碗,又去嘗那個裹着錫紙殼的巧克力爆漿蛋撻,蛋黃色的底座又酥又脆,酥皮裡包裹的内芯卻又滑又嫩,一口下去,湧出來苦中帶甜的流心,上面還灑了一層巧克力粉末。
千面吃完一樣又緊接着去吃下一樣,他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一點都舍不得浪費,吃得幹幹淨淨,一直到吃完,他都沒想起來,自己原本親自試驗各種食物功效的計劃。
“老闆,再給我各來兩,不對,四份!”
其實吃到第三份的時候,千面就有些吃不下了,但還是控制不住全吃完了。
看着光溜溜的餐盤,他放松地靠在沙發裡,打了個飽嗝。
前天在野外受了傷,傷口一直在往外滲血,積少成多,漸漸的他就開始手腳發虛頭發暈,這會兒卻覺得渾身充滿了力氣。
千面下意識地抻了抻腿腳,腿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傷口竟然不疼了。
他彎下腰,卷起褲腿。
紗布上的血迹不知不覺間徹底幹涸,不再往外滲血了。
太神奇了!
難道裡面加了擁有止血功能的藥物嗎?可那是平城明令禁止的違禁品啊,極難得到而且價格高昂,買一百份這種食物的錢加起來可能也才夠買一顆藥。
千面輕手輕腳地放下褲腿,坐了起來,目光望向吧台。
一下子沒留意,老闆就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了個透明的瓶子,那瓶子裡裝着的——
千面瞪大了眼睛,難道是平城高層彌勒會才有的純淨水嗎?
年輕的女生似乎一點也不覺得這東西珍貴,一把擰開瓶蓋,喝了兩口,就随意地放在了一邊。
大部分人無比渴望,甚至終其一生都接觸不到的東西,她連正眼都沒給一個。
這個老闆到底是什麼人?
又是什麼樣的地方,才能養出這樣白皙光滑的皮膚和柔順的黑發?
彌勒會已經有年輕一代進入了嗎?
“老闆,你怎麼把店開在這樣的地方呀?”客人大概是吃飽了,又慢悠悠走了過來。
攸梨擡起眼,明知故問:“這裡不好嗎?”
“不好?那可太不好了,這是污染區!白天不是高溫就是輻射雨,晚上還有冰雹暴風雪,而且呀——”他故意壓低聲音,“這兒晚上還有魔物呢。”
“啊?是嗎?”攸梨故意皺了皺眉。
“對啊,你不知道嗎?”
攸梨搖了搖頭:“不知道诶,沒辦法了,開都開了。”
她學着之前那些客人的動作,雙手交疊放在胸前。
“願天神保佑。”
她的客人,在她說完這句話後,表情一下子變得驚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