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問得實在是太暧昧。
春迎訝異片刻,才有些奇怪地反問:“你說的這樣的你,是指怎樣的你?喜歡……又是哪個喜歡?”
沒等時亭一回答,她又上前堵着他的話口,語帶威脅:“我可沒興趣跟上司搞拍拖。”
時亭一總會覺得電梯的速度太快。
明明他還站在平穩的電梯廂裡,可腦袋已經眩暈。
有什麼原因呢。
她身上的香水味太迷人。
她發尾的洗發水味一個不小心直往他的鼻腔沖。
他望着電梯門開,卻遲遲跨不出那一步。
他讓到一旁,手扶在門上,看似是謙讓她出去的樣子。
但時亭一心裡明白,他根本就不想讓她走。
但心裡的主角并無這個自覺,門一開便急哄哄想走。
隻把香水味留在他鼻尖。
他暗了暗眸,很快就跟在她身邊。
像是下定了極大的決心,他低語詢問:“你缺模特麼?”
他這句話一下把春迎問愣在原地。
細白的腳踝停住高跟鞋,她面上帶了點不可置信。
“你要當我模特?”
男人的面孔依舊溫和,但言語卻驚人:“嗯。我身材不比那些職業模特差。”
說話的語氣自如到好似道“今天天氣不錯”。
春迎發覺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認識這人的樣子。
走廊無人,她便停在那裡,抱臂注視他片刻,話語帶糾結:“你們做總裁的……現在都缺錢成這樣了?”
“……”
回頭再想自己說過的話,時亭一素白的耳廓臊得通紅。
話說出口,他不肯收回,堅持點頭:“嗯,所以請你收留我。”
隻是,他沒能想到這句話給自己留下了坑。
“總裁都沒錢了,能給我發得起工資?”春迎話帶深意,“還是說錢一出一進,最後全都進了自己口袋消化?”
一向聰明的腦袋卡殼。
時亭一啞言片刻,才終于在自己的大腦裡組織好語言:“……不是這樣的。”
像是剛在講座上給大學生們答疑解惑,時亭一的語氣平和溫柔,還點了絲不易察覺到的懇切與請求。
“公司資金充足,員工工資照常發放。隻是我們……我、不拿工資,所以個人資産不算多。”他頓了頓,“看在老同學一場的面子上,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時間?”
他這番話若不仔細考慮邏輯,倒還真要被他的美色迷惑過去。
隻是可惜春迎軟硬不吃。
短暫地心軟一瞬,她便重新踩着高跟鞋啪嗒啪嗒而去,隻給他留下一句話。
“時總可能不知道,我這人,不畫人像的。”
尾音帶着笑,既像是嗤笑,又像是苦笑。
時亭一盯着她的背影,停了許久。
……她怎麼會不畫人像?
明明她高三那年,人像素描畫得最好了。
*
春迎敲開房間門的時候,房間裡已經填滿了不少人。
頂頭上司還在外面,春迎沒任何慚愧感,找到魏夢容的位置就在她身邊坐下。
魏夢容默不作聲搓了搓手指。
畢竟人是自己拐來的,她實在做不出把人撇在這裡的事情。
她壓低聲音,悄悄給這位大小姐介紹:
“那個坐在主桌的,就那個穿着白色T恤的,是我們公司另外一位股東程衍舟,旁邊是他愛人,不過他愛人跟我們公司沒什麼關系,你不用認識。”
啊。對。
是程衍舟。
春迎終于想起來他那位兄弟叫什麼。
包括程衍舟身邊的女孩,她腦海中存着為數不多的一丁點印象。
是成績很好,性格也很開朗的小太陽。
當初在高中校園,她就聽過二人的八卦。
沒想到如今已經結婚了呀。
她摸摸下巴,由着魏夢容繼續給她介紹人。
這種架勢,在旁人看來,她倒不像是什麼新人,反倒像空降公司的背後有關系的大小姐。
——雖說本就是大小姐。
隻是春迎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吹捧,因而一時間也沒意識到有什麼不對。
直到身邊一個目測四十多歲的男人要魏夢容介紹她是誰時,她才遲鈍地考慮是否要起立給公司前輩鞠個躬。
不過這種想法當然也隻能是存留腦海裡。她根本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魏夢容唇邊勾着淺淺一抹笑,像是對這種社交場合手到擒來,壓着她的手腕,示意她什麼都不用做。
她的語氣依舊平淡如水:“這是巴黎回來的大畫家Spring lyon。不知道王總是否有所耳聞。”
“lyon啊,”王總馬上揚起笑,“當然聽說過。隻是沒想到,本人和畫竟然一樣美麗動人。”
春迎心裡嗤笑他的奉承。
她舉起酒杯抿了一口,算是和這位王總打了招呼。
王總還想說話,卻被驟然火熱起來的氛圍打斷。
“歡迎時總!”
不知道是誰喊了這句話,掌聲便連片響起。
春迎順着人群目光望向門口,卻意外地瞥見這人已經換了個模樣。
她挑起眉,覺得有些好笑。
剛剛那男模樣呢,怎麼來聚餐,就重新一絲不苟地系起所有扣子,連袖子都要闆正地蓋回手腕。
比起剛剛那模樣,如今的他可稱一聲“老古闆”。
隻是好在他人長得帥,就算操持的是别人四五十歲的作風,也能硬着頭皮誇一句“禁欲系”。
春迎自己心裡樂了半天,随即馬上移開視線,把注意力重新放回面前的酒杯。
她其實不算會喝酒。
在留學前,她甚至聞到酒味就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