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終于睜開了眼睛。
面前的一切都是純白的,擺設也很熟悉,她還是在之前的房間。
記憶慢慢回籠,她下意識摸向自己的小腹,其實她感覺得到的,孩子已經沒有了。
心裡空蕩蕩的,但很奇異,她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傷心,甚至能夠坦然接受了。
大概她不想複刻出另一個自己吧。
如果自己死了,這個世界上,說不定沒人會再愛這個孩子了。
“小微,你醒了。”
是傅景然的聲音,有些顫抖。
白檸微側頭才看到他,他正坐在她床邊,緊緊地握着她的手指。
傅景然看起來有些疲憊,眼角發紅,眼神裡都是緊張的情緒。
她不知道眼前這個有些激動的傅景然是真的,還是剛剛對她還活着有些遺憾的傅景然是真的。
或者其實兩個都是真的,沒有什麼區别。
白檸微沒有什麼表情,她動了動自己的手指,發現抽不出來,就放棄了。
“你昏迷了好多天,你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餓了嗎?想吃點什麼嗎?”
她有些迷茫,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見她不回應,傅景然握着她的手緊了幾分:“還痛嗎?我找醫生過來。”
白檸微不想見醫生,不想見任何人,但眼前這人,她知道,沒辦法立刻打發。
她面無表情地開口:“我要離婚。”
傅景然的動作停滞了幾秒,随後他又重新坐了回來,伸手重新握住了她的手,聲音溫柔:“你現在身體很差,等你身體好起來了,我們回家再說好嗎?”
“孩子已經沒有了,”白檸微看着純白的天花闆,“沒必要繼續在一起,離婚吧。”
“我知道住在醫院裡總歸不舒服,我們先回家,我已經請了營養師,先把你的身體養好,過幾個月,再做手術。”
傅景然像是聽不到她的訴求,自顧自地做着決定。
能做什麼手術呢,白檸微随便想想都知道,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上趕着做這個好人呢。
“我是不是應該恭喜你?”
傅景然被她這沒頭沒尾的話說的一怔,下意識問道:“什麼?”
“我活不長了,你能實現困住我一輩子的心願了。”
傅景然緊咬住牙關,整個人都繃緊了,白檸微說的這話,簡直就像是拿刀子剜他的肉一般,痛,很痛。
但他罪有應得。
“你不開心嗎?”見他不說話,白檸微繼續說道,“你明明應該很開心吧,還在我面前假裝深情,你自己都不覺得惡心的嗎?”
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白檸微的聲線不帶一絲情緒波動,就像是在說着别人的事情。
“小微,”傅景然的聲音顫抖了起來,“之前是我口不擇言,都是我的錯,你把病治好,之後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好嗎?”
白檸微伸出手指,她的手上還戴着他們兩個的結婚戒指,戒指也是她挑選的。
他們的婚姻,所有的主動都是她,結束也應該由她來。
她已經很瘦了,原本正好的戒指,現在能夠輕而易舉的摘下。
這原本是她很寶貝的東西,是他們婚姻的象征,她一直戴着,因為看到戒指,就能想到,她和傅景然結婚了,這種心理上的暗示給了她許多動力。
但其實早就應該扔掉了。
傅景然按住她的手,想要阻止,但沒有用,戒指在她手裡打了個轉,被她扔到了地上。
白檸微坐起身來,看着傅景然到處找掉落在地上的戒指。
她的臉色蒼白,嘴唇也毫無血色,冷笑了一聲:“裝什麼呀?你心裡巴不得我馬上就死,卻對一枚戒指寶貝,你還真是奇怪。”
傅景然沒有回應她的話,而是将戒指緊緊地捏在了手裡。
他走到了床邊,想要給她重新戴上。
白檸微低頭,看到傅景然手上也戴着戒指,以前他從來不戴他們的結婚戒指,她詢問過,但都被他糊弄過去了。
再後來,白檸微就習慣了,不再去看他的手指上有沒有他們的婚戒,隻要不看不在意,就不會有期待,也不會傷心。
但現在他戴上了,白檸微反而不知道他又有什麼陰謀了。
她看着傅景然重新給她戴上戒指,隻覺得可笑。
“小微,先把病治好,好嗎?”
白檸微看着他,傅景然說的話,她一個字都不信,他必定有其他的原因。
他的眼眶發紅,死死地盯着白檸微,眼眶有些酸澀,他立刻偏開頭,阻止眼淚流出來。
“我要離婚,隻想要離婚。”
白檸微不理會他的話,一遍遍地重申。
傅景然也不厭其煩地重複:“好,但你要先治療。”
白檸微不信任他,一個字都不相信。
“我要離婚,我不想見到你,滾,立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