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天光乍起,清亮晨暈照在屋内拔步床簾上。
榻上姑娘眸底惺忪,嘴唇幹裂迷茫望着窗外點點落紅,她當真是混亂,腦袋還很昏沉,思緒卻漸漸清晰起來。
她想起來她本要與徐穆望進行納采儀式,卻被魏姬派人綁到花樓,快要被惡人折磨時,岑則來了,他救了她,那麼此處陌生屋子便屬于岑府了?
徐藜一激靈,從榻上翻身而起,“嘶……”下身疼到她冷汗突冒,遂即想到什麼,肢體開始麻木僵硬,她不敢置信,掀開身上頗為沉重褥被,往下看去。
内裡裹衣被人換過,她手指顫抖,輕輕打開粗略看了一眼,那處微微紅腫,旋即又掀開衣襟一角,另一私密處也微微泛青,似是被人揉捏過。
徐藜洩力般垂下手臂,眼淚婆娑,她竭力想要控制住發抖身體,卻連動都無法再動。
滿身傷痕無一不透露着她最終還是失去了清白,雖對昨晚發生何事有些印象,好似是她投懷送抱,不能全怪他人,可她還是惱怒,就是暴斃,也不要這般無名無分被人奪了清白。
她忍着疼痛翻身下榻,正要穿鞋起身,門外傳來動靜。
“林姑娘,您不能進去。”門外侍女似是怕吵醒屋内之人,小聲說道。
然另外一位卻刻意放大聲音,道:“潭兒隻是受姑母委托,進去探望表哥房裡人罷了,何故阻攔。”
不等侍女想好托詞,她就又緩緩道:“罷了,不讓進我就離開了,隻不過姑母特意囑托我見見表哥房裡人是何等模樣、性情,潭兒還要回去複命呢,既然你們不讓,那我就回去如實禀告給姑母了。”
語畢就要離去,門口侍女見狀,不敢再拿喬,既然是夫人要看,她們也不敢再攔。
“林姑娘,您請進。”看守侍衛見狀,不敢往前,隻為林潭兒打開房門,他們得到命令是看着屋内姑娘,不讓她逃走,卻也不敢阻攔主子的表妹。
這位林潭兒姑娘,向來溫柔體貼,對待下人也是如此,他們私下裡都頗為喜愛這位表姑娘。
徐藜在屋外響起說話聲時便拿起床尾嶄新衣裙穿戴整潔,隻有一頭順發還散落肩頭,往日都是蜜桃為她梳發盤帶造型,此時她不想麻煩他人,隻能随意披着。
林潭兒一進屋,入目的便是一苗條婀娜姑娘正坐榻中,眸色清清冷冷向她望過來。
林潭兒來時,設想過此女子定是那構欄妓子,以色侍人,妖娆做作之人,未料她腰背挺直,規矩得當,見她看過去,便款款起身,那姿态分明就是良家姑娘。
她又不動聲色盯在她放置腹處芊芊玉手,白皙光滑,一看就是家中富裕,有奴仆照顧的。
既然是世家貴女,卻做着這般有違常理,肆意大膽之事,可見也不是什麼品行端正之人。
林潭兒眸中露出鄙夷,轉瞬而過,徐藜并未看清,她心裡有事,不知此人又是何人,見她不言語,她便率先開口問:“姑娘,您是何人?”
林潭兒又吃了一驚,面前姑娘嗓音破碎嘶啞,想到昨夜她派人來探聽之事,她就又很是氣惱。
裝模作樣,不知羞恥之人,勾的表哥破了戒。
岑則的所有她都知曉,就連是不是清白之身她都知曉,倘若說之前的岑則讓她安心,這突兀出現的女子就有多讓她氣憤。
遙記表哥帶兵攻打鞑靼時,她就知曉了徐家姑娘的存在,那徐家大房兩位姑娘是何等無恥,不知廉恥竟然跑到了涼州去,得知後她又是氣惱又是豔羨。
這又來一個,這個威脅還大,直接破了表哥二十三年來的底線。
這讓林潭兒如何不氣,她從小就喜愛姑母這個豐神俊朗的表哥,所以她騙了守衛侍女,前來隻為看看是何人讓表哥如此喜愛。
她不信表哥是會敞開心扉全身心投入男女之情裡的人,他心裡隻有江山社稷,家國百姓,建功立業,其他之物,比如錢财,女人,這都微不足道。
就是因為堅信這一點,她才放任他無心娶妻納妾,可是既然有人想要破壞這平衡,那不要怪她手段惡劣了。
徐藜不知林潭兒所想,就算得知,恐怕也要為林潭兒鼓掌,寬慰她一句無需多慮。
林潭兒穩了穩心态,道:“岑則表妹,林潭兒,可問姑娘何人?”
徐藜看着這個姿态柔痍姑娘,不敢如實告知,她的名聲在此處顯然已經傳來,卻不能讓它傳出去。
“徐鳳。”徐藜臉不紅心不跳胡绉着。
徐鳳?又一個姓徐的,難道表哥對于姓徐之女情有獨鐘,簡直荒謬。
徐藜看着外頭快要落下陽烏,猜測距離她被綁已經兩天一夜了,不知徐家是否亂套,不知她被歹人綁走是否傳了滿城,她不敢再耽誤,示意林潭兒過來。
林潭兒雖不解,但看她面露焦急,下意識走過去。
徐藜猜測岑則這個表妹愛慕他,雖然林潭兒裝的很好,但女子的感覺卻極為準确的。
她對着林潭兒輕聲道:“姑娘可否帶我出去,不滿你說,我是被騙來的,什麼都不知,不知發生了何事,醒來就在此處了,我隻想回家,鳳兒觀姑娘天庭飽滿,是個福星高照之人,想必也心地善良,求姑娘幫幫我。”
林潭兒被徐藜這個反差搞得措手不及,她不應該得寵後威威顯赫,向她示威嗎?
這又是什麼走向,她竟然是表哥使了龌蹉手段綁來的,她第一反應是不信,這怎麼可能,表哥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要強取豪奪一女子。
徐藜知她不信,眸中帶淚又道:“姑娘想,如果我不是被綁的,是自願的,為何門外有人守着我,連你這個表妹主人都不讓進來看望?”
林潭兒見她哭的真切,便信了大半,稍作沉吟道:“行吧,我帶你出去。”
她也是正好試探一下岑則對這個徐鳳是何等态度,便答應下來。
二人在屋内小聲商量了一番對策,雙方對對方都有了新的見解,互生了一些不易察覺的好感。
籌劃了半盞茶,直到門外侍女走進來催促,藏與屏風後的徐藜揮手打暈了侍女。
她不敢耽誤,快速與侍女換了衣裙,低頭與林潭兒走了出去。
林潭兒被一身侍女打扮的徐藜扶着,門外守衛見狀眉頭皺起,在林潭兒身後道:“站住,表姑娘,這侍女不能擅自離開?”
守衛暗自疑惑,徐藜掐了一下林潭兒,林潭兒會意,裝作暈倒在地,對着背後守衛道:“你們先盯着,這侍女先扶我回去,我有些頭暈。”
語畢,徐藜低頭俯身拉起林潭兒就往前走,守衛雖疑惑,倒也沒有深究,确實表姑娘身體重要。
好在他們是莊子守衛,并不是岑則暗衛,也沒有見過屋内女子長什麼樣,不若這般拙劣演技,一眼便會被識破。
林潭兒做佛做到西,為徐藜尋了一馬車,讓她自行歸家,隻不過馬夫早就被她收買。
徐藜也留了一個心眼,在徐府後街下馬車,馬夫見狀,假裝掉頭離去,其實早就把徐藜歸家路線看了個滿眼。
回到徐府,恍然如夢,徐府大門緊閉,就連買菜後角門都嚴嚴實實閉着。
徐藜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腹中饑餓,渾身冒虛汗,兩眼冒金光,吃力拍打着門扉。
過了許久,門才被打開,婆子一見是徐藜,大吃一驚,開門扶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