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深吸一口氣,不滿看向一臉憤恨的徐藜,捂住心口道:“祖母這是在護你啊,你如何不知,為何不能安分點,别去惹玉姐兒,她可是皇後……”
徐保冷汗直流,突兀接話,大聲到有些震耳道:“張嬷嬷,還不扶母親回去休息。”
張嬷嬷愣了愣,才道:“哦哦哦,是,老夫人該睡了。”
除了徐藜與徐保,其他人皆往徐玉身上看去。
徐藜聽聞,呆愣在原地,片刻後,仿佛瘋了一般,倏然大笑起來,笑着笑着又彎腰哭了起來,衆人被她這一舉動驚到,直直後退,沈氏更是疼痛難耐閉眼假寐,手中佛珠倏然斷裂。
門口欲要走進來的徐穆望,臉色隐在漆黑夜幕裡,聽聞站定,手指緊握,不知在想些什麼,須臾轉身大步離開。
原來如此,一切串聯起來,真相如走馬觀花般在徐藜腦海裡炸開。
徐玉是當今繼後私生女,養在徐家,所以祖母從不責罰徐玉,是不能,更是不敢。
父親疼愛徐玉,不管不顧原配所生徐藜與徐瑩,他是不敢,更是甘願。
母親,對,她印象裡溫柔美麗的母親,也是那歹毒繼後所殺,她怕原配苛責徐玉,所以殺了當時還很年輕母親,她還以為那繼後是早年與母親有嫌隙而已,未料原來因為徐玉。
母親良善,從不苛責下人,又怎麼會苛責徐玉,為何不能放過母親,她活着到底礙了誰的眼。
難怪在母親離開後,沈氏開始信佛,原來她什麼都知曉,隻有她,隻有她與阿姐被蒙在鼓裡,失去了母親,得到了所有苦難。
徐藜徹底跪下,哭泣不止,徐藜從來沒有瞞着蜜桃,蜜桃往日遲緩的腦袋,今日倒是清明,聽懂了一切,抱住徐藜哭道:“姑娘。”
祖母說是為了她好,好一個為了她好。
徐玉神情有些茫然無措,她看不懂徐藜為什麼哭,隻當她在耍心機,她看不懂在三妹妹哭時,祖母看她如仇人的眼神,她也不懂父親發白的面色與嘴唇的顫抖,還有隔着徐藜看故人不聚焦的瞳孔。
張氏倒吸一口氣,眼珠提溜,害怕看向徐保與沈氏。
徐嬌與徐娉什麼都不知曉,隻是去扶哭到不顧一切的徐藜。
沈氏自知失言,閉眼道:“今日所聽,不許傳出去。”
衆人不答,沈氏拍案,又道:“聽到沒有?如若今日之言傳出去,張氏就卸了掌家之責。”
張氏心緒複雜,想着找個人聊聊,不然她要憋死,正想着,聽聞吃驚擡頭,暗杵:“管她何事,轉瞬又想到,老夫人這是防着她呢。”
張氏不敢再觸沈氏黴頭,又想到管家之權,恭順道:“是,母親。”
安頓好一切,沈氏仿佛病入膏肓,臉色實在蒼白,她随張嬷嬷回裡屋,不再管這爛攤子。
衆人散去,徐藜被罰禁足。
離開前,徐藜望着徐玉背影,眼眸深陷如漩渦。
黑沉,黑沉。
……
涼州府,飄落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白雪皚皚,岑則傷口已無大礙,親自披甲上陣。
他站在營帳外,望着京城方向,想着不知徐家收到他的信沒有,還有家中長輩對徐藜是否有怨念。
李空從遠處騎馬而來,“籲。”
“妙哉,性之此招當真是秒。”
“假意捉了探子,知曉了鞑靼下一步計劃,趁着鞑靼失神,一小隊精銳軍直攻鞑靼本營,使鞑靼首領從前線派兵攻打,而我們的大部隊在前線勇猛精進,直打得鞑靼節節後退。”
李空一臉笑意,面上的血珠在月光下襯得他紅光十足,岑則躲開李空搭在他身上的手臂,道:“收尾做好,不可大意。”
“是,”李空徹底服了岑則,此人心思缜密,天生帶兵打仗的好手,先是連續派一小隊兵折磨鞑靼,隻制造混亂,卻不打,等鞑靼排兵布陣,翹首以待,岑則卻不動了,又等鞑靼松懈,再派小隊去折磨,以此往複。
鞑靼熬不起,他們熬的太久了,糧食供給不足,有了退意,岑則便再次一舉奪回涼州周邊四地。
岑則沒有接話,不知想到什麼,嘴角揚動,片刻,才道:“有了銀子什麼都好辦,打仗打得是金。”
李空摸了摸短須,看了看岑則,打趣笑道:“是,多謝岑夫人傾囊相助。”
“這戰事終于快結束了,我等着吃你的喜酒。”
岑則皺眉離他遠一步,但不見惱怒,隻是道:“您都老了,竟還能說出這種話。”
“嘿,怎麼說話呢,這不是高興嗎。”李空語畢也後知後覺讪讪的,便不再言語。
岑則走到李空馬前,擡腿上馬道:“借寶馬一用。”
李空沖着岑則道:“作甚去?”
岑則擺手,踏馬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