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傳來岑則傷愈擊退鞑靼,不日班師回朝的訊息,已是兩月後,今年年夜過的蕭條,人人惶惶,當然,沒有年味的或許隻有徐家。
而作為漩渦中心的徐藜倒是一如往常,不再偷摸出府,葶竹坊因着冬日加持新推出的冬服買的火熱,箫冽寒冷天氣,無法阻止貴女們的購買欲,對此,徐藜樂見其成。
蜜桃倒是愁眉不展,心緒重重,為徐藜親事。
今日,如往常,徐藜晨起舞劍,一招一式頗為古闆,學過一次,稍加調整便酣暢淋漓。
揮,刺,退,再跳躍。
劍刃在她纖細手腕與帼耳風聲中恣意快活,劍與人仿佛在鬥氣,比的是,誰更優美,而那湍湍清風拍手鼓舞,做着裁判。
破陣舞快要收尾,徐藜不敵手中鐵器,長久壓抑的怒火快要碎裂噴射而出,卻被蜜桃焦急聲打斷。
“姑娘,您讓我留意老夫人動向,壽長院有動靜了。”
徐藜跳的太過用力,手臂陣陣酥麻,她甩了甩衣袖,看向蜜桃,道:“回屋再說。”
蜜桃洗了帕子,遞給徐藜,口齒清晰伶俐道:“老夫人派二夫人去什麼甯家參宴,門衛在備馬,估摸着片刻便會啟程。”
徐藜擦拭汗珠,聞言身子微頓,手指停留在額前,冷聲:“看來是有人給祖母施壓了。”
她與徐玉早以芨笄,算起來她快十七,而徐玉早已過十七,這般年歲還未嫁人,在大周當真是不常見,難怪祖母這般着急,估計是不好與繼後交代。
以皇後為首,祖母父親參與,她們都知曉她與岑則的婚約,便想率先讓她嫁人,好給徐玉騰位置,畢竟岑則可是皇後都想招攬的香饽饽。
隻是又是甯家?徐藜不想重蹈覆轍,那甯厲說什麼都要遠離。
一月前,初一,岑家派媒人上門,點名求娶徐家三姑娘徐藜,卻被祖母以她性情不雅,患有病疾而推脫,岑家本就看不上徐家六品門楣,此番一拒,岑家也撂下話,再不會登門。
徐藜實在無法理解祖母此舉,得罪岑家,她們如何再送徐玉進岑家門,但旋即一想,有皇後把關,徐玉何愁沒有好親事。
至于岑則本人,聽聞後給她來信,信中未有斥責徐家不知好歹,姿态裝高,一頁信滿滿隻有安慰。
{藜兒親啟:
近來戰事順遂,想來不日便可歸京,提筆落字,頗為躊躇,不是不願,而是第一回做此事,不知如何下手。
首,性之向你緻歉,因擔憂藜兒安危,未告知與你,便在徐家安插暗衛,接到暗衛來報,道徐家不願結親,某初聽何其惱怒,怒藜兒家中長輩棒打鴛鴦,惱藜兒有事不提,不傳信與某,不相信性之可以解決此事。
但旋即湧上心頭的卻是擔憂,擔憂藜兒多想,傳信與你,便是告知,岑則定會娶徐藜為正妻,你不要擔憂,直管相信某,等某凱旋,定會親自上門求娶。
與信一同送達的,還有一定情玉佩,望藜兒好生保管,如果可以,性之盼望回京後能收到藜兒所贈信物。
最後,不可胡思亂想,不可消極悲觀,等某歸。
二月十五,岑則。}
徐藜一字一眼看着勁松肆意筆觸,啞然失聲,喉嚨好似千斤重,突破信紙的情意,讓她無法快速接受,兩世印象,留下的隻有岑則常年沉靜如水,黑如暮色的面,其他再無從探究。
引誘也不甚上心,頗有些随心而為,随遇而安之意,甚者還會刻意回避聽到岑則消息,但世事無常,今生她與他倒是頗有緣分。
但這不深不淺的緣分,終究無法重過徐藜滿腔恨意。
這般容易得到的岑則,讓徐藜面露不屑。
蜜桃觀徐藜看信,一會惆怅,一會譏諷,最後又眸中帶淚,擡手把信放置燭火上,燃盡。
蜜桃小聲驚呼,捂住嘴巴,上前制止,但早已經來不及,屋外簌簌風吹,屋内灰燼落地。
徐藜正愁這白玉玉佩如何安置,蜜桃開口。
“姑娘,為何不留着,這可是您與岑公子之間第一封信箋,将來婚後,也有個可追憶往昔的美趣。”蜜桃莫名涼飕飕的,正是春時,到底還有些幹冷。
徐藜聞言遙遙瞥向屋外,不答也不糾正,隻是喃喃:“蜜桃,去請四妹妹一聚。”
話落,她便恢複正常,面色轉潤。
徐娉來時,徐藜正在對賬本,葶竹坊收益可觀,徐藜又開分店的打算,近來忙着看賬本,算出餘錢。
張氏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提給二房幾股股份,徐藜煩不勝煩,正好趁此契機給她一股罷了。
說來二房三房前世今生都與她無仇無怨,隻不過不常來往而已,再者女子嫁人嫁妝豐厚到底好些,二伯母要去,想來也全都記在了徐娉名下,徐藜給就給了,又不多。
徐娉從外頭走進來,觀徐藜在忙,揶揄:“三姐姐如此繁忙,還叫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