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時雨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翻出了不知道哪輩子的煙。
又頗費了一番力氣找出打火機,何時雨轉身背着風,叼着煙擡手攏在煙前,右手按下打火機。
滋——
……他媽的哪來的水!
這是何時雨被打火機裡彈射出來的水柱滋了滿臉的第一反應。
她緩了幾秒,進了水的眼睛有些酸脹,水滴順着下巴滑下來,有些癢。
帶着涼意的風吹過,滿臉水的何時雨哆嗦了一下,突然有點想笑。
倒黴的時候打火機甚至都會滋水。
哈哈。
何時雨笑了兩聲,嘴角的弧度逐漸回落,落成一條直線。
有病嗎......
她感覺自己腦子也進水了。
抹了把臉,何時雨仔細端詳了下手裡的打火機,越看越眼熟——
想起來了,這是上次世界戒煙日的時候甄巧送她的。
套着打火機殼的水槍。
好樣的。
何時雨在下一陣冷風到來的時候關上了窗戶。
抽了張紙胡亂擦了擦臉,何時雨深吸了口氣,把用完的紙團成團扔向幾米外的垃圾桶,紙團在空中形成一道完美的抛物線。
然後“啪叽”一聲,紙團落在了垃圾桶腳邊。
何時雨很合時宜地想起了那個扶額苦笑的表情包。
慢慢走過去彎腰撿起紙團,小心翼翼地扔進垃圾桶,何時雨扯起嘴角笑了笑。
如果所有偏離軌道的事都能如此輕易矯正,倒好。
把被水澆透的煙扔掉,何時雨歎了口氣。
無力感從腳底往上升,她撐了下身側的櫃子,腿軟得有些站不住。
何時雨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歪頭斜靠在櫃子上發呆。
人為什麼可以這麼倒黴。
何時雨想。
好像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過幸運的時刻,以緻于倒黴的事接連發生後很快就能習以為常的接受、處理,然後承受後果。
小時候她還會怨天尤人,憎怨老天為什麼要樂此不疲地給她使絆子揮鞭子──
難道是s瘾發作手癢癢?
可她不想當m 。
後來長大了一點,她漸漸明白,老天是最喜怒無常的純s。
祂想揮鞭子的時候你最好乖乖受着,或許過後祂還能扔你一瓶雲南白藥。
要是你堅決抵抗損了祂的面子挑戰祂s的尊嚴,那祂就會讓你知道祂有的是力氣和手段,必會讓你屁滾尿流跪地求饒。
就算你不想當m。
何時雨又歎口氣,簡直想要給自己鼓掌。
這就是著名的sm 型哲學家嗎?實力簡直恐怖如斯!
逗自己笑了兩聲,何時雨緩緩抱住膝蓋,把臉埋進去。
今天發生了太多事,她的處理感官有點過載。
像雙腳懸空踏不到實地,又像往前半步就是萬丈深淵。
一直按兵不動埋伏在她周身的孤獨沸騰了起來,狠搖後的碳酸飲料裡的氣泡般沸反盈天。
她忽而想起小時候在媽媽落下的日記本裡看到的那句話。
“......何時雨大概是我們失敗婚姻的産物。”
早應麻木的心像被極細的銀針刺了一下,時間很短,但極痛。
她按了按胸口,深喘了一口氣。
腦袋有些發暈,何時雨閉眼緩了一會兒,小腿突然傳來一陣溫熱的觸感。
“二丫,你怎麼來了?”
何時雨抱起毛茸茸的大卡車,狠狠吸了一口貓。
二丫好像能感受到小主人低落的心情,隻是象征性掙紮了一下就老老實實待在何時雨懷裡,任人的眼淚落在它松軟的毛上。
人,你可以靠在咪寬闊的胸膛裡。
“喵嗚。”
小雨,别難過。
二丫舔了舔何時雨的臉,又用額頭蹭了蹭。
舔到的那粒水滴是傳說中的眼淚嗎?怎麼苦苦的。
二丫不明白,它隻知道小主人正在難過,眼睛裡還會掉出苦苦的水滴。
是不是餓了?自己餓了的時候沒有東西吃也會很難過。
二丫是隻靈活的胖子,它扭身鑽出何時雨的懷抱,輕巧躍到窗前的書桌上,用臉把它的小食碗拱到桌邊,然後返回身繞着貓糧袋喵喵叫。
飯在這裡小雨,餓了就倒到碗裡吃吧。
何時雨被它的叫聲吸引了注意,以為它餓了,起身要給它倒糧。
……靠
一陣天旋地轉,何時雨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躺在地上了。
緩了幾秒,感覺後腦的脹痛漸漸緩和,她掙紮着試圖坐起來。
二丫從桌子上跳下來急躁地圍着她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