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野進來就看到了表情懵然的何時雨。
目光快速掠過面前幾人的神情,視線在桌上的便簽紙一頓,僅僅0.1秒,他就确認了整個事情的始作俑者──
“媽,我好像跟您說過,不要随便翻我房間的抽屜。”
周嘉被他說的面上有些挂不住,緊了緊手中的包,聲音有些尖利:
“我是給你打掃房間時不小心看到的,而且,我也是為了你好,還有一年多就要高考,你的心思應該全部放在學習上,而不是讨好喜歡的女──”
“媽!”周其野打斷周嘉逐漸偏離軌道的長篇大論,下意識看了一眼旁邊的何時雨。
周嘉最後一句話壓低了聲音,但距離太近,“ 喜歡”兩個字何時雨聽得很清楚。
喜歡?什麼喜歡?喜歡什麼?
是她想得那種喜歡……嗎?
幾隻小螞蟻鑽進她的血管裡撒歡,何時雨感覺渾身發癢,卻找不到源頭。
與此同時,她在心裡感歎,周其野實在是太不容易了,這當媽的控制欲也太強了。
以前隻是偶爾聽周其野簡單說過幾次,這回親眼見到周嘉,何時雨才真正認識到周嘉的強勢性格。
“你們兩個先回去上課,具體怎樣安排聽通知。”岑涵雁看了眼時間,朝兩個人擺了擺手。
何時雨在岑涵雁的示意下關緊了辦公室的門,裡面人的談話被隔絕在屋子裡。
“你……”“ 哎……”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又同時消失,平時吵鬧的校園今天異常安靜,隻餘下兩道輕緩的腳步聲和走動間衣物摩擦的聲音。
“對不起。”短暫的沉默後,周其野率先開口。
何時雨比他靠前半步,聞言,腳步頓了頓,讓兩人處在同一條線。
她沒說話,隻是用眼神詢問他,為什麼道歉。
周其野隻看了她一眼就移開了視線。他現在不敢長時間的凝望她。
“我不知道我媽……”話剛出口周其野就覺不妥,道歉的開頭卻先拿母親作例子,很難讓人不認為他在狡辯。
何時雨不知他心裡的彎彎繞,見人突然沒了聲音,隻以為是在外人面前暴露家庭隐私的不适。
她猶豫片刻,擡手輕輕拍了拍他結實的臂膀。
身材高高大大的俊俏男生心裡也會有脆弱的角落。
何時雨能夠感同身受。
手掌的溫度隔着薄薄的布料傳到大腦神經,周其野即将出口的話卡了殼。
教室就在幾步之外,何時雨猛然停步,接着就要轉身往回走。
“我去我書包落燕子辦公室了!我回去拿一趟,你先回教室吧周其野。”
何時雨的手已經放到了門把手上,突然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是叫何時雨吧?我提前了解過,這個孩子的成績一直以來并不理想,我不認為她有很強的自制力和學習能力,這樣的孩子和周其野組成學習小組——恕我直言,是讓我兒子扶貧嗎?”
“岑老師,您不要覺得我說話難聽。您也有孩子,應該能理解一個媽媽的苦心。而且就我所知,這個孩子的家庭不是很正常……客觀來說,這樣的孩子心裡或多或少會有一些問題……”
後面的話何時雨沒有繼續聽下去。
她轉身走向教室。
沒什麼所謂的,類似這種話從小到大她不知道聽過多少。
她雙手插兜低頭踢着小石子往前走。
人家說的本來也是真實情況,落後的成績,稀爛的家庭——
又怎麼樣。
這些都不妨礙她是個正常的大好人。
你才心理有問題,你全家心理都有問題!
何時雨一腳踢飛小石子。
“哎呦!誰啊!”
蔣正德捂着屁股四處尋找行兇者,眼睛瞪得像銅鈴,腦袋上僅存的幾根頭發氣得直朝天上立。
“何時雨!你給我站住!是不是你!”
蔣正德瞥見何時雨的第一眼就鎖定了兇手。
無他,諾大的校園裡隻餘他二人,不是何時雨,難道是鬼!
何時雨在踢飛石子時就看到了蔣正德,可惜踢出去的石子潑出去的水,除非她有超能力,不然這石子兒落在蔣主任屁股上可能就是上天注定。
注定他命中有此一劫 。
蔣正德氣得一抹腦門,繞着何時雨念經:“你班主任還說你浪子回頭洗心革面迷途知返重新做人了,這才老實幾天,果然原形畢露了吧!上課時間你不在教室上課,在外面瞎溜達什麼?”
何時雨一臉無辜:“主任,我冤枉啊!我這幾天學習特别認真,真的,我這回周考進步好幾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