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考不像月考正規,通常都是六科壓縮在一天考完。
中午何時雨随便啃了口面包,趁着考試間歇邊吃邊翻錯題本。
一直考到晚自習下課,何時雨感覺自己像被抽幹了腦髓的幹屍,腦袋都木了,有種精神上的陽痿感。
甄巧上一秒還是行屍走肉,下一秒收卷鈴一打,瞬間支棱起來了。
“小雨,吃不吃燒烤?就是你家附近那家,我還沒吃過呢,你一直說好吃我都快饞死了!”
何時雨聽見這話才覺出餓,順道問了句旁邊收拾書包的周其野:
“你去不去?我家附近那燒烤攤老香了。”
周其野動作一頓,有點猶豫。
甄巧:“去吧去吧,可好吃了,順便把俞奇他倆也叫上,人多熱鬧。”
周其野看了眼何時雨,沒等開口,就被一道張揚的聲音打斷:
“什麼燒烤?你們怎麼知道我想吃燒烤了!”
俞奇正好拉着姜明遠溜達過來,聽了一耳朵。
甄巧環視一圈,一拍手:“四票對一票,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走走走,燒烤走起——”
周其野隻好被迫加入夜宵隊伍。
何時雨家住在老式居民區,附近這一片每天都很熱鬧。
燒烤店有些年頭了,大部分顧客都是附近的居民,在這一片很有口碑。
店裡燈火通明忙得熱火朝天,店外鋪開一片桌椅,桌和桌之間擺的緊湊。
入目一片白花花的人肉,有大哥光膀子有大哥把衣服撩到胸口。時有某桌爆發哄笑聲和勸酒聲,還有喝高了的大着舌頭高談闊論。
鋪着塑料布的桌子和紅塑料凳子怎麼看都帶着點油膩的反光。
周其野見此情景下意識皺了皺眉。
何時雨看他一眼,心下了然。
觀察了一下桌上其它人沒有看過來,何時雨偏頭湊近周其野耳邊,小聲道:
“你就放心吧,他家店食材可新鮮了,超級香。”
周其野甚至能感覺到何時雨說話時帶起的氣流。
他感覺自己的耳尖有點燙。
所幸何時雨說完後就撤回了身,周其野感覺棚頂上的亮黃燈光有點晃眼,他低低地應了一聲。
服務員把菜單拿上來,何時雨伸手接過來,正好晃過周其野眼前。
“手怎麼了?”周其野注意到何時雨手背上一閃而過的血痂,眉毛又皺了起來。
何時雨聞言看了看手背,反應幾秒鐘才想起來,可能是昨晚被玻璃碴子劃着了。
甩了甩手,何時雨無所謂地笑笑:“沒事兒,擦破點皮。”
周其野抿了抿唇沒說話。
何時雨點完菜把菜單遞回去,見周其野還盯着她手背看,玩笑道:“别看了,再看愈合了。”
劃得挺長的,但不深,隻是看着吓人。
甄巧不知道刷着個什麼視頻,笑得歪倒在何時雨身上,還拿手機怼到何時雨眼前讓她看。
故而何時雨也沒有看到周其野那欲言又止的樣子。
今天幾個人沒喝酒,中途周其野出去了一趟,其他人以為他去上廁所了,也沒在意。
倒是坐他對面的姜明遠撸串的動作頓了一下。
周其野回來的時候姜明遠看了他幾眼,又看了看他旁邊的何時雨,低笑一聲,沒說話。
這店裡的廚子手藝沒話說,一頓飯下來幾個人光顧着埋頭吃,話都沒顧上說幾句。
到後面都吃的差不多了,又開始腦袋湊一塊八卦,從學校廁所傳說叭叭到學校領導情人二三事,順手拿着肉串磨牙。
結束的時候挺晚了,俞奇家裡給他奪命連環call先走了。甄巧也叫了輛車走。姜明遠不當電燈泡,找了個借口走了。
何時雨:“我今兒吃多了,我溜達回去吧。”
周其野嘴比腦子快:“一起吧...那個,我家離你家不遠,正好消消食。”
何時雨有點懵地點點頭。
她想起兩個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周其野來店裡買水,穿身運動服,看樣子在晨跑。
那他家應該是在附近。
何時雨:“華盛府邸嗎?”
周其野:“嗯。”
何時雨點點頭:“那是挺近的,就隔一條街。”
“走吧,這小風還挺舒服的。”
兩個人沿着路沿慢慢走。
路燈下有飛蛾扇動翅膀,有微風帶來樹葉的味道。
周其野揣在口袋裡的手動了動,握成拳的手展平攤開,一枚創可貼靜靜出現在何時雨眼前。
何時雨一怔,擡頭看了周其野一眼。
周其野目視前方沒看她,硬聲道:
“要我幫你貼?”
何時雨驚奇地捏起創可貼。
這是什麼意思?突然這麼體貼,難道被什麼東西附身了?
周其野收回手重新揣回口袋裡,此地無銀三百兩般掩飾:“咳,剛才在口袋裡發現的。”
何時雨把創可貼粘好,晃了晃手,笑道:“謝了。”
周其野耳尖泛起可疑的紅,幸好何時雨沒有注意到。
遠遠的能看到何時雨家小店門口的那顆高大的樹,何時雨想起來什麼,轉頭問道:“你每天早上都跑步嗎?”
“嗯。”
何時雨給他豎了個大拇指:“就佩服你們這些精力充沛的人,我每次蹲久了再站起來都兩眼冒金星。”
周其野看她一眼,看到她笑起來嘴角邊微凹下去的小弧線,鬼使神差問道:
“你這是酒窩嗎?”
何時雨疑惑地歪了歪頭:“什麼?”
周其野指指自己的嘴角:“你這裡有一道弧線。”
何時雨摸了摸,一片平坦。
“沒有啊。”
周其野:“笑起來的時候會有。”
何時雨就一邊假笑一邊摸,果真摸到那道凹下去的弧線,恍然大悟:
“哦,你說這道疤啊,不是,小時候不小心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