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野嘴角的笑意消散，眉毛皺在一起。

何時雨笑道：“你怎麼老皺眉，這樣下去不到二十就該有川字紋了。”

周其野聞言下意識擡手摸了摸眉心，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竟然真的感覺到了淡淡的痕迹。

周其野立刻把皺着的眉頭松開。

何時雨逗得嘎嘎笑。

正好到了路口，周其野還要往前走，何時雨拉住他：“走過了，你家在那邊。”

周其野腳步頓了一下，飄散的意識回籠。

他面不改色地扯謊：“送佛送到西。”

肯定不是他第一次走這條道分不清東南西北，嗯。

送到何時雨家小店門口，二丫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冒出來，喵喵叫着蹭何時雨小腿。

何時雨蹲下身撓它下巴：“你餓了？今天早上不是給你倒了一整碗糧嗎？”

周其野從書包裡拿了根火腿腸，也蹲下來。

二丫這肥貓眼裡隻有吃的，周其野剛把火腿腸剝開，它就夾着嗓子湊過去了。

周其野迅速把剝好的火腿腸遞給何時雨後站起身。

“你怕貓？”

何時雨手裡猝不及防被塞了個白胖胖的火腿腸，有點懵。

“髒。”周其野言簡意赅。

何時雨看了眼二丫在大街上瞎逛一天灰撲撲的毛。

難怪。

周其野這超級大潔癖沒在見着二丫的第一秒躲出十裡地都是給她何時雨面子。

何時雨把火腿腸掰成小塊，捏着包裝皮起身，旁邊的周其野不動聲色後退一步。

何時雨失笑：“傷自尊了啊哥。”

周其野輕咳一聲：“回去吧，進家第一件事先拿洗手液多洗幾遍手。”

何時雨把垃圾扔進垃圾桶，收腳發出“啪”的一聲響，像模像樣敬了個禮：

“收到，長官！”

*

周日，天氣晴。

周其野戴上手套把蛋糕從烤箱裡拿出來，香甜味瞬間溢滿了屋子。

俞奇千叮咛萬囑咐讓周其野親手給他烤個蛋糕當生日禮物，周其野答應下來，趁着周嘉不在家利索地把蛋糕烤出來。

周其野順手給自己烤了幾個小蛋糕，淡淡奶香味的蛋糕甫一進口，大腦就已經迅速地分泌出多巴胺。

周其野滿足地眯了眯眼。

他這人嗜甜，但周嘉覺得不健康，從小就嚴格控制他的甜品攝入量。

最後一口小蛋糕剛放進嘴裡，門口傳來動靜，本該在醫院加班的周嘉提前回家。

周嘉一進屋就被滿屋香甜又罪惡的蛋糕味熏了個跟頭。

她看着站在島台的周其野，狐疑問道：“你又在偷偷做甜品嗎？”

周其野鎮定地咽下嘴裡最後一口蛋糕，面不改色心不跳：

“給俞奇做得生日禮物。”

周嘉跟俞奇他媽是閨蜜，聽周其野這麼說，周嘉面色稍緩。

周其野把蛋糕裝盒放進禮品袋裡，邁步就要回房間。

周其野叫住他：“其野，咱們談談。”

周其野腳步一頓，太陽穴開始反射性地跳着疼。

但他知道如果他現在不答應，周嘉有的是辦法和他談。

深吸口氣，周其野坐在島台旁邊的高腳凳上。

“談吧。”

周嘉放緩了語氣，有點循序漸進的意思：“這次周考考得怎麼樣？”

周其野：“今晚家長群會出成績。”

周嘉一哽，繼續問：“轉班之後有新同桌了吧，男生女生啊？”

周其野：“是個人。”

周嘉不是個好耐心的人，接連被他噎兩次，她皺了皺眉，語氣嚴肅：

“周其野，你玩了這幾天該回競賽班了吧。你也不小了，别因為一時的沖動耽誤自己的前程。”

周其野終于擡眼看向周嘉：“不是沖動，你也說我不是小孩了，能不能不要再過多地幹涉我的生活。”

周嘉開始失控，她朝周其野走近幾步，眼睛蓦地瞪大：“你覺得我控制欲太強了是嗎？我這麼做是為了誰？從小到大，為了讓你吃健康點，咱家從來都是買貴了幾倍的有機蔬菜！”

“你還記得你小時候，你爺爺奶奶帶你去吃燒烤，回家你就吐了個天昏地暗！我讓你少吃甜的，是害你嗎？不還是為你好嗎？甜的吃多了除了損害健康發胖還有什麼好處！”

“你還小你不懂，你恨我也無所謂，等你長大就會明白媽媽的苦心了，但你不能拿你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周其野聽到這個從小聽到大的歇斯底裡的話術，突然想起了何時雨。

這幾天何時雨帶他吃了不少周嘉從小嚴令禁止他吃的東西。

何時雨讓他知道原來生活還有另一面。

他最慶幸的就是轉班。

從他決定轉班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受夠了周嘉無處不在的控制欲。

他現在很想見何時雨，非常想。

周嘉的指控還在繼續，周其野揉了揉一跳一跳的太陽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媽，如果健康的代價是吃一輩子破菜葉子，我甯願吃你所謂的垃圾食品吃到死。”

說完，沒等周嘉做出反應，周其野就把自己反鎖進房間，坐在書桌前發呆。

他抽出數獨本随手劃着玩，聽窗外風吹得綠油油的樹葉輕響，陽光打在他面前，他心裡意外的平靜。

周其野第一次和周嘉吵完以後沒有覺得心口堵得難受。

他打開手機，點進那個熟悉的青蛙頭像。

“二丫被我的歌聲感動哭了。”

何時雨更新了朋友圈，照片裡面的二丫一張胖臉皺在一起，嫌棄的意味快要溢出屏幕。

甄巧在底下評論：大膽二丫竟敢忤逆時雨大王，斬立決！

何時雨回複她：愛卿所言極是，罰何二丫今晚沒有加餐。

像窗外綠油油的樹葉一樣鮮活的何時雨。

清涼的微風透過窗吹拂過周其野的發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