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足足靜默了好久。
陸允慈在等待。
門外的江北塵無動于衷,這場戲,他饒有興趣。
很快,耳畔傳來窸窸窣窣解衣服的聲音,她頓時呼吸一滞。
砰砰砰......
心跳聲化作急促鼓點。
這一刻她終于意識到,江北塵這個人,比宋明康潭越此類人不好對付的多。他在等待,在明目張膽地等待,隔岸觀火,隻是看着、期待着她下一步會怎麼樣做,等待她露出所有狼狽。
!
“救命!救命!”
厲聲尖叫劃破長夜寂靜,陸允慈用盡全身力氣奮力掙開。
事發突然,宋明康不明所以,徹底整愣住。
“睇兒,你怎麼了?”
陸允慈擡手揮了他一巴掌,一股腦朝外奔去,直直撞入江北塵懷中,身子骨一軟,倏地跪坐在地,擡眼時,已是淚眼朦胧。
她顫着聲音,六神無主地望向他,“太子殿下,救我。”
話音剛落,眼淚就要往下落,像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似的,屬實惹人憐愛。
江北塵無奈地歎了口氣。
宋家興盛多年,倚仗的不過是當朝太師張闊,宋夫人是張闊的千金。
張闊與江北塵弟弟江臨州早已暗中勾結,江臨州觊觎太子之位已久,親兄弟又如何,江北塵早已容不下他。
今日之情形,天時地利,突然闖出的姑娘明擺着要助他一臂之力。這是挫傷宋家銳氣,亦是打壓江臨州的最好時機,他豈能不把握住。
偌大的動靜,引得不少賓客紛紛推門一探究竟。
“睇兒......”宋明康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這是怎麼了。
衆賓客來到宋明康房間門前,看到太子殿下後先紛紛行禮,待平身後眼見姑娘淚眼婆娑衣衫不整,太子将其護于身後,屋内宋明康驚慌失措。
霎時流言四起,紛紛指向陸允慈所營造的一個明确的答案。
翌日,官府門前,衆目睽睽下,陸允慈如泣如訴,江北塵端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待到宋明康矢口否認時,他這個所謂的“人證”終于發揮作用。
一頓操作下,宋明康被關進大牢等候安置。
此事鬧得滿京城沸沸揚揚,宋家身為名門,一時間成衆矢之的,站得越高跌得越慘。
倘若此事不了了之,恐難平衆怒,反而會傳出衙門徇私舞弊,偏袒世族等言論,若到此等地吧,官府的威信何在?
更何況此次太子殿下到場,親自坐鎮,衙門官員就算與宋家交好,也無法輕舉妄動。
一切盡在陸允慈掌控之中,隻不過江北塵屬實是個變數,好在,這個變數幫了她。
折騰半天,此事終于告一段落。
陸允慈從官府出來後,熟悉的馬車已然在門口等待她,白芷三步作兩步跑至她身前,關切詢問:“姐姐,你沒事吧?”
她搖了搖頭,正要上馬車離開,卻被江北塵攔住去路。
“且慢。”
陸允慈聞身轉頭,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多謝太子殿下昨夜出手相救。”
這原本隻是一句客套話,未曾想江北塵竟好整以暇繼續追問。
“說道謝,姑娘要怎麼謝我?”
陸允慈微微一愣,“太子殿下想要我如何?”
“茶樓就在前面,我請姑娘喝杯茶,可好?”
江北塵似笑非笑的神情令陸允慈有些心底發毛,頓生被看透的錯覺。她沒法自欺欺人,昨夜究竟是怎麼回事,江北塵恐怕一清二楚。
白芷正要替她回絕,她止住,壓低聲音:“沒事,你就在這裡等我,估計不會太久。”
聞言,白芷不悅地看了江北塵一眼,眼底的敵意與警告不加遮掩。
江北塵無所謂地笑了,覺得這兩人實在是有意思。
......
茶樓上,封閉的隔間,門外有人看護,确保對話不會有不相幹的人聽到。
看着江北塵慢悠悠地沏茶,陸允慈微微皺眉。
“太子殿下,有話不妨直說。”
“這麼着急幹嘛。”他不以為然,耐心替她酌上。
她紋絲不動,一副時刻準備起身的樣子。
“怎麼,姑娘是對這茶不放心?”
陸允慈想讓他長話短說,無奈之下,将面前茶水一飲而盡。
砰!
沉悶的一聲,茶杯與桌子劇烈相撞,她一時沒收住力。
“你似乎很不滿意?”他肆無忌憚地打量着她,言語間自帶威嚴,與平日審問犯人無異。
“太子殿下,我哪敢。”她及時退讓,微微垂眸,順服無措的模樣。
又是這個樣子。
和昨晚撞到他懷裡、方才在官府訴告時,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