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漸落,桑晚午憩醒來,不知夢見什麼,連手心都浸了層薄汗。
第一時間向窗邊矮榻看去,蕭衍之不在。
隔着屏風,隻能看見外室有許多人影。
錦書聽到動靜,弓腰進寝殿遞去溫茶:“姑娘可算醒了。”
桑晚口幹極了,接過茶水喝了許多,視線還未清明,腦子也跟着亂亂的。
這一覺,好似睡了許久。
見她不語,錦書擔心道:“可要請鐘太醫過來看看?”
桑晚搖頭,“昨夜沒睡好,現下睡醒胸口悶悶的,出去走走便沒事了。”
錦書犯難:“陛下說讓您好生裝扮一番,晚膳一同前去,時辰快到了。”
桑晚視線微頓,午憩前聽蕭衍之說,好似要和地方官員一同用膳,她去……合适嗎?
起身去了外室,才發現方才醒來看到的人影都是濱州府侍女,不知是何時侯在這裡的,昨日買的衣裳首飾也都擺在明面。
見桑晚出來,齊齊福禮:“娘娘萬福。”
小丫頭們年歲看起來不大,雖都是府中丫鬟裝扮,卻是一頂一的貌美。
纖纖玉指,蔥白細嫩,哪裡像下人們的手。
桑晚隻微微錯愕,便在妝台前坐下,音色很淡:“我不是宮妃,不必這般。”
身後的侍女低着頭,互相看了幾眼,悄悄起身,有疑惑,也有的人眼裡更是生出光澤來。
若不是後妃,隻是路途相看上預備帶回宮中,那她們的機會豈不是更大了?
錦書早就猜到桑晚會是這種反應,嘴裡說着:“這位是桑姑娘。”
心底卻早已料定,這聲娘娘等回宮後,還遠嗎?
不過是桑晚自欺欺人,不願意罷了。
如錦書所猜,桑晚隻選了最簡單款式的衣裳和朱钗,并沒有繁多打扮。
隻是她容顔絕美,稍加點綴,整個人便清麗脫塵,妝台上沒用到的繁瑣首飾
都好似失了顔色。
“桑姑娘,您好美。”身後一個丫鬟沒忍住說道。
這是連日來,她打扮最細緻的一次,就連桑晚自己都對着鏡子怔怔走神。
難怪她母妃當年,會被醉酒的帝王一眼相中。
眼尾缱绻勾人,偏又生的無辜,任誰看了,眼睛都會舍不得挪開,美的不可方物。
錦書呆愣,又側頭仔細看了看桑晚。
之前桑晚不用朱钗銀钿,及腰細發隻用一隻素銀簪子半别在腦後,發絲清揚,别有韻味。
今日仔細裝扮起來,錦書心裡卻突然沒底,後宮那些個人,皆為太後所選……
錦書擔憂地喚了聲:“姑娘……”
桑晚垂下眼簾,聰明了然:“自古紅顔多薄命,我母妃,不就是例子嗎?”
錦書還沒寬慰一二,身後便傳來穩健的腳步,蕭衍之的聲音随即而來:“那是你父皇昏聩虛僞,既要名利,還貪圖美色,沒有帝王之氣,亦沒有為人夫的擔當。”
他雙手把着桑晚肩頭,輕輕轉過眼前的人,許是第一次見精心裝扮後的桑晚,微微錯愕。
“朕是明君,阿晚要好生陪着朕,白頭到老,合葬皇陵才是。”
錦書眼睛微張,知州府的丫鬟見帝王來,已經跪了一地。
合葬,那是帝後才有的……
蕭衍之的眼神太過炙熱,她頭次裝扮,被看了許久不大好意思。
錯開視線後,巧妙避開了帝王的話:“陛下說這些晦氣話作甚,您是天子,天子萬歲。”
“恭維話罷了,真要活一萬歲,豈非成了鬼神妖怪。”
随即轉身,從安順捧着的小盒子中,取出一顆像糖豆似的東西,放在桑晚唇邊:“下午去濱州城閑逛買的,阿晚嘗嘗看。”
舉到唇齒邊,分明就是想親自投喂。
之前桑晚還會用手接,被帝王躲開許多次後,也就習慣了張嘴含住他喂來的吃食,動作一日比一日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