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志張了張唇,終究沒敢說出半個不字,磕頭謝罪。
蕭衍之收回手,沖他冷聲道:“擡起頭來。”
柳青志緩緩跪直身子,守着規矩不敢直視帝王,眼簾低垂。
“是有幾分神似。”蕭衍之盯着他的臉看了幾秒,“柯沭,掌嘴。”
柯沭:“是!”
柳青志不明所以,剛猜到帝王口中的神似,大抵是指他和宮裡的太後有幾分相像,便眼前一黑,緊接着被打蒙了頭。
劇痛在臉頰蔓延,一下下的,不見蕭衍之喊停。
柯沭是習武之人,下手自然不會輕,不肖幾下,柳青志唇角便溢出鮮血,求饒聲也被打的四分五裂。
跪在一旁的掌櫃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隻恨自己不能從這消失。
那可是柳家的少主,未來柳氏的繼承人,當着這麼多仆人的面,說打就打,柳青志卻隻能生生受着。
甚至跪着不敢起身。
清脆的耳光響徹整個客棧,桑晚視線被柯沭盡數遮擋,看不見柳青志的模樣,餘光隻看到柯沭不斷揚起的手。
約莫十幾下後,蕭衍之語氣随意,喊了聲“停”。
柯沭側身,站回帝王身後。
柳青志的臉已經高腫起來,兩個唇角皆流了血,樣子狼狽不堪。
蕭衍之瞥了他一眼,“可有怨言?”
柳青志張嘴便是血腥氣,不知被打掉了哪顆牙,混着血沫子側頭吐在地上,連話都說不清。
含混道:“是小人說錯了話,不敢有怨。”
安順從後院回來,衣裳也燒完了,看到這場面毫無波瀾,隻替下柯沭的位置,讓他去洗沾了血污的手。
桑晚卻是陣陣反胃。
她見過周皇後被刺死那日的血,染紅了大片白布,本以為不會有過多反應。
可柳青志的模樣,加之吐出去的血水,實在倒人胃口。
蕭衍之見狀蹙眉,“别在這礙眼了,昨日之事,到此為止。”
柳青志磕頭謝恩,起身後有小厮拿出絹布想替他遮遮,身後傳來帝王幽寒的聲音:“就這樣回去,還是說,你想躺着回去?”
柳青志忙轉身作揖:“小人不敢!”
鬧了這樣一出,桑晚手中的甜糕終究沒能吃完。
蕭衍之毫不介意,握着桑晚的細腕,便将她手中最後那一小塊甜糕送入自己口中。
桑晚急道:“那是我用剩下的——”
帝王輕笑:“更甜了。”
桑晚雖急,卻也無可奈何,紅豔豔的耳垂甚是可愛。
侍候桑晚這些時日,錦書原以為自己對帝王多大的寵溺,都能做到不那麼驚訝了。
但方才這一幕,還是刷新了她的認知。
晉國天子,也會有這樣平易近人的時候……
客棧掌櫃一改從前,點頭哈腰送走他們幾人,膽戰心驚的模樣,就差跪下來送行。
還是來時的馬車,安順和柯沭在外駕車,除了蕭衍之和桑晚,錦書也一同坐在裡面,謹慎細微。
車駕不算寬大,她和帝王坐在一邊,錦書坐在另一邊的角落。
不多時,桑晚便昏昏欲睡,靠着門闆頻頻打瞌睡。
蕭衍之并不提醒,一炷香都不到的功夫,桑晚便撐不住腦袋,靠着帝王肩頭睡着了。
帝王輕聲發問:“她昨夜睡得不安穩?”
“回陛下,姑娘昨夜好似未曾入眠。”錦書回道。
待桑晚睡熟了些,蕭衍之才伸手将女孩圈進懷裡,讓她睡得更舒服些。
兩個多時辰的路途,帝王愣是一動沒動,進了濱州城,都沒有醒來的迹象。
車駕直直進了濱州府衙,和銮駕彙合,蕭衍之将桑晚抱下馬車,她才意識朦胧地轉醒。
“陛下?”
蕭衍之忍笑調侃:“睡這麼熟,朕把你發賣了,你都不知。”
兩人挨得過于相近,桑晚這才發覺已經到了地方,還被蕭衍之騰空抱着。
紅着臉解釋:“陛下身上的龍涎香,我聞習慣了,睡得安穩……”
之前在南國皇宮,日日都能聞見,桑晚也沒想到今日竟能睡這麼沉。
蕭衍之:“阿晚是在怪朕,昨夜沒有陪你安寝?”
桑晚眼神微縮,小聲辯駁道:“才不是……”
帝王笑着将人放下,見她害羞便不好再打趣。
寝殿裡身形和他差不多的人,還穿着禦用卦袍,和元德清一并跪在門檻邊上迎駕。
昨日便是那侍衛,坐在銮駕裡以假亂真,進了濱州城的。
元德清:“陛下,濱州官員昨日和今晨皆候着見駕,奴才以您龍體欠安擋在院外了,您看……”
蕭衍之拉着桑晚往裡走,像是早有打算:“吩咐下去,晚膳朕與濱州官員同膳同飲,明晨返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