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又補了句:“阿晚很乖。”
“這話,陛下前兩日說過了。”
桑晚悄悄看了眼在門角那坐着的元德清,車馬颠簸,雜音不少,也不知他聽見沒有。
蕭衍之并不在意,忍笑道:“阿晚耳垂殷紅,可是害羞了?”
“陛下!”桑晚眉頭輕皺,看向皇帝的眼睛帶了些羞憤。
帝王眉眼都染上笑意,“不逗你了,路途無趣,朕備了女紅和棋譜,還有些書卷,閑時無聊可以打發時間。”
桑晚抱怨:“陛下分明就是在捉弄阿晚,我哪裡會這些技藝。”
蕭衍之:“朕是讓阿晚挑個喜歡的,親自教你。”
桑晚頓時啞口,剛咬唇,就被蕭衍之一個眼神制止,默默松開了唇瓣。
“我可以去林娘娘車駕裡嗎?同二姐姐聊天,亦能打發時間。”
“那朕怎麼辦?”蕭衍之好整以暇,看着桑晚問道。
桑晚滿頭霧水……
蕭衍之:“林夫人還有女兒作陪,阿晚離開,朕豈不成了孤家寡人?”
“那……那我留在這裡,陪陛下。”桑晚語氣漸弱。
帝王輕笑,揉了揉桑晚的顱頂:“朕就說,阿晚很乖。”
門角的元德清忍笑不已,誰能想到晉國陛下,竟然要賣可憐才能留住眼前的姑娘。
本着不敢太過麻煩帝王的想法,桑晚選了女紅。
蕭衍之犯難:“等到下個村縣,朕擄個繡娘來教阿晚吧。”
桑晚連忙搖頭:“不、不用了,我看書卷就好,不必如此大動幹戈。”
帝王忍俊不禁,本就是故意吓吓小姑娘,哪裡能真擄走人家繡娘,至于女紅,完全是安順準備時不帶腦子,一并備下的。
元德清聽令捧來書卷,赫然是《三字經》和《千字文》。
皆是三歲稚兒的啟蒙讀物,桑晚撇撇嘴,帝王還真拿她當小孩子哄。
“陛下未免太瞧不起阿晚了,母妃離世前,我都有去聽女夫子講授的,直到十歲後,才落了許多。”
蕭衍之:“車内颠簸,正适合阿晚溫故知新,傍晚默寫下來,便有甜點用。”
桑晚頓時警鈴大作,竟是要默寫。
“若沒默下來呢……”
蕭衍之故作沉思:“那便隻有按頓的湯藥了。”
元德清始終繃着唇角,不敢面容露笑,見過克扣宮人份例的,還是第一次見克扣甜食。
從前見慣了帝王終日陰着一張臉,南國一趟,他竟覺得陛下溫和不少。
“阿晚方才不是還說,朕未免小瞧了你?”
桑晚臉頰漸漸泛紅,小聲說:“我寫的字,實在難以面聖。”
蕭衍之神色一凝,他竟忘了這一茬。
随即便旁若無事道:“無礙,朕從寫大字開始教阿晚可好?”
桑晚:“那用完湯藥後,還有甜點可用嗎?”
“有,每日都有。”帝王哄道。
桑晚頓時開心,笑起來說:“陛下金口玉言,不能诓騙我女兒家。”
蕭衍之盯着她那顆虎牙直笑:“自是不會。”
元德清取來筆墨紙硯,車駕雖是搖晃,但帝王是習武之人,底盤穩健。
站在案幾前,大掌握住桑晚抓着狼毫的小手,在宣紙上認真寫着。
桑晚頓時卸了力,這姿勢,就像被帝王圈進懷裡,瞬間覺得着了套。
車駕搖晃,難免和帝王衣角相擦,後背貼着他前胸,蕭衍之的左手還撐在桌角,幾乎将桑晚禁锢在懷裡,無處遁逃。
“教阿晚習字,耳垂怎得也紅了?”
帝王說話時的熱氣還灑向脖頸,桑晚渾身僵硬,連握筆的手都失了力氣。
帝王松手,毫筆頃刻間滑落,在宣紙上暈染出黑色的墨迹。
桑晚百口莫辯:“我、我……”
蕭衍之在她耳旁輕語:“如此不專心,該罰。”
熱氣直直灑進耳廓,桑晚的耳垂紅的似要滴血。
元德清恨不得把頭埋進車底,鹌鹑似的縮在門角。
“就罰阿晚,好好書寫朕的名諱。”
桑晚頭腦霎時清醒:“陛下名諱,阿晚怎敢随意書寫?”
“名諱而已,阿晚寫得。”蕭衍之重新握住桑晚的手,将筆放進她細嫩的指間。
再次落筆時,果然從《三字經》換成了“蕭衍之”。
隻是第二個“蕭”字才寫了一半,桑晚突然大力掙脫開帝王的手,臉色通紅,挪去小榻那裡,也不坐下。
蕭衍之扭頭,女孩紅着臉,眼眶裡似有淚水,卻不明顯,隻是已經染上濕意。
聲音委屈極了:“陛下,我想去林娘娘那。”
帝王頓覺撩撥過頭了,正欲哄人,卻見她淚珠已然滑落,緊緊咬着下唇不放。
元德清眼尖,看她捂着小腹,又狀似難受,不敢落座。
忙躬身問道:“姑娘可是來了葵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