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之後便是炊煙袅袅。
平凡而普通的市井生活,都比她這不受寵的三公主強百倍。
繞着南城往日最繁盛的街道走了一圈,最終回到他們下馬車的地方。
“陛下原打算命人知會一聲,打開那些賣衣裳首飾的鋪子,讓姑娘挑些女兒家喜歡的物件,但又不想騙姑娘,刻意營造那假象。”
安順放下腳凳,伸出胳膊讓桑晚扶着上車駕:“姑娘頭一次出宮,還得您自個感受,百姓生活大抵如此。”
“我明白的,多謝公公提點,能出宮一趟,我已經很高興了。”
安順忙道了句不敢,遂駕車回宮。
這一次,桑晚沒再掀開馬車側面的布幔。
“二姐姐,我今後隻能留在陛下身邊了嗎?”
桑芸心欲言又止,馬車行駛的聲音雖然不小,但耐不住安順就在外駕車。
她按住桑晚的手,暗暗搖頭,附到桑晚耳邊輕語:“皇室子女,向來都是身不由己,阿晚切記不可犯傻,觸怒龍顔。”
她想起昨日在龍辇上,蕭衍之說的那一番話,現在帝王雖這般對她,那以後呢?去到晉國呢?
若她一直對皇帝無法親近,那後果……豈非十分慘淡。
自古以來,床笫之間拒承君恩,皆是死罪。
出神想着,馬車突然驚止。
“嗖——”
利劍劃破空氣,馬匹被驚的前仰,車駕外霎時傳來嘈雜的打殺聲。
桑芸心吓得臉色慘白,被竹苓護在馬車一角,又出來,拉住桑晚的手緊緊抱在一起。
聲音都開始顫抖:“阿晚,我們還能回去嗎?”
無數箭矢劃破長空,朝宮門口而來,安順駕車剛行至宮門前,沒能躲過。
安順麻利鑽入馬車,“兩位姑娘莫怕,陛下派了龍影衛暗處随行,保護安危,絕不會有事的。”
耳旁聲音雜亂,但的确沒有箭矢射中馬車。
龍影衛将車架團團圍住,抵擋了胡亂射來的箭雨。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才聽有人禀報:“馬匹受驚,恐無法再用,請姑娘下車駕,爾等護送姑娘回宮。”
桑晚神色也好不到哪去,嘴唇都失了血色,驚魂未定。
下了車架,侍衛正在清掃滿地箭矢,傷兵已被擡走。
剛擡頭,便見牢籠中,皇後身上的白布被鮮血染紅大片,利劍直直穿透了她的胸膛。
且箭矢帶動布料,露出皇後一張因疼痛而猙獰扭曲的臉,還有那隻已經被砍了三指的枯手。
桑晚直直看着那處,花容失色,咬着薄唇眼底蓄滿淚水。
口中喃喃:“好多血……”
她強忍着害怕,挪開視線,便見宮門兩側上懸挂的白布已被箭矢掀起,釘在門柱上。
赫然是南國二皇子,和三皇子的頭顱。
被吊着頭發的原因,眼睛還圓鼓鼓睜着,甚是駭人。
桑芸心早知那是什麼,尚有心理準備。
桑晚吓得失聲,捂着唇角視線慌亂,顫抖抓住桑芸心的胳膊:“二姐姐,那是、那是……”
那日宮變,她知道蕭衍之殺了皇子,卻不知宮門旁挂的竟是他們的項上人頭。
桑芸心低下頭,不敢再看。
桑晚卻雙腿發軟,眼前發黑,直直向後倒去,被桑芸心眼疾手快攬住,驚呼道:“——阿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