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披上劉桐桐從當地集市淘來的複古披肩,配上一條寬大松弛的酒紅色長裙,整個人瞬間有了距離感,像是從歐洲中世紀走出來的油畫美人。
多年以前,她和柏郁初遇的時候也是穿着一身紅裙。據後來柏郁回憶道,當年對淩歌就是一見鐘情。看見她穿上紅裙的時候腦海中一直幻想的那個女人突然有了臉,不是矯情,柏郁甚至直截了當地承認這種心動抵得過十來年的朝夕相處。
愛就是一瞬間的事。
劉桐桐将那把黑傘撐得老高,巨大的黑色瞬間将淩歌包裹起來。兩人走得很迅疾,就當她們走到專車的面前時,民宿的房間内突然傳出玻璃爆裂的聲音。
淩歌一回望,下一秒便陷入無盡的昏暗之中。
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她還在上大學,每天不是和張笑鬥嘴就是和柏郁閑聊。他們約定在下月初的迪士尼見面,約定好了要一起去看煙花,吃很貴很貴的冰激淩,還約定好了要宅在家裡,把小日子過得更滋潤些......淩歌因為這個夢境實在是太美好,美好到讓她根本不願意醒來。
她是被冷水潑醒的。
痛苦着睜眼時已經頓感不妙,自己還真的遭遇了不測。腦袋瞬間炸裂開來,淩歌像是卡了殼的倒帶,一正一正地閃過剛剛的畫面。
她一回眸,結果被一個男生熟練地捂住了嘴,強行拽入了另一輛車。
整個過程持續不到三十秒,一切來得又快又猛,淩歌的大腦迅速宕機,随後下一秒,她就陷入這很美妙的夢中了。她最近實在是多夢。連死到臨頭的危機關頭都不肯放過這一絲的美好,人如果能一直做夢就好了。盡管她下意識這麼覺得,但一直以來,她還是不斷地暗示自己:
柏郁其實根本就沒把你當回事。
淩歌你清醒一點啊,什麼人都可以說出那些話,包括柏郁。
你不要把你自己困住了。
她迫使自己接受這個結局,盡管她覺得這個結局很不盡人意。
綁架人員将淩歌嘴巴裡堵着的布給扯了出來,淩歌這才能猛烈地咳嗽。
對方操着一聲不流利的普通話,眉眼深邃,一眼看出本地人。
淩歌突然就加深了害怕的感覺,不過理智告訴她這個時候表現出恐懼對她沒有好處,于是她盡量沉着聲,壓住自己的顫抖:“你們,想要多少錢?”
綁架人員一共有三個,其作案手法看起來更像是一個訓練有素的組織,全部覆面,身形高大,淩歌知道自己這次攤上大麻煩了。不過倒黴的事也不止第一次輪在她身上。
為首的那個人将手機掏了出來,打下一個數字,他不準備用語言和淩歌溝通。
“三千萬?!我暫時拿不出那麼多。”
淩歌真沒騙他們,拍戲和接廣告的錢百分之八十都給公司了,外加上稅扣,她現在能拿出三百個都是好的了。
哪知他們三人偏偏不信淩歌說的,估計知道淩歌是個小有名氣的明星,聚攏商量好一會兒後,又拿手機給淩歌打了一段字:
我們就要三千萬,三天之内把錢籌集到位,我們立馬放人。現在,你需要和你的朋友們溝通一下。
敲詐人員把淩歌的手機還給了對方,上面顯示了三十多個未接電話。全是劇組人員打來的,看來他們還沒通知淩歌的父母。
淩歌手上的繩索被他們解開,紅腫的印痕像是一個不好的預兆。她先是給孫雲應打去電話,對方已經接到她被綁架打消息,正焦頭爛額,一邊控制消息一邊想辦法聯系淩歌。
終于,電話打來了,她慌亂着接下,問對方有沒有出事。
淩歌說暫時沒為難自己。她抿了抿嘴,“對方說拿3000萬,孫姐,我好像沒那麼多錢。”
她已經習慣這樣隻依靠自己了,但這三千萬她一時間拿不出來。這的确是事實。
電話那頭的人哪管什麼三千萬四千萬啊,人能救出來就行。她立馬說籌錢、轉賬。
淩歌把原話和敲詐人員講了,三人又商量一番把淩歌綁腳的繩子也解了,并警告她不要亂跑,這裡有雷區。
活了二十多年,淩歌從來沒有自己離死亡那麼近過,她聽到這話後瞬間無法淡定,畏畏縮縮地點頭。
後面她的電話一直響,綁架人員沒打算讓她接,還是她靈機一動,說和我在一起的朋友們在聯系我,告訴他們地點,沒準兒今晚就送的過來。
三人很焦急,估計等三天都等不了,該是一筆逃命錢,一番商議後他們同意了淩歌的提議,将手機再次歸還給了她。
這次她接下了劉桐桐正巧打來的電話。
小姑娘帶着哭腔,顯然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她哭着問,
“姐,你沒事吧?”
淩歌同樣說暫時沒事,隻不過錢不快點到尾的話,她也不敢說了。
劉桐桐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同樣在焦急等待的劇組人員,這次簍子捅大了。劇組内一下就亂了起來,好些人出來放馬後炮——早就說了這種荒郊野嶺不安全,拐賣人口、敲詐的多了去了,怎麼就偏偏選在這個地方呢?導演不僅現在要擔淩歌的責,還要撫慰剩下的劇組人員。哦,不止劇組人員,還有那個投資方。
柏郁是最後一個知道淩歌不在的。當時他還在和呂焉然吃晚餐,其實是打算去陪戲,因為晚上的時候淩歌也在,他能見她的時間并不多,當然會抓住每分每秒。
淩歌剛被截走,劉桐桐立馬打了電話通知導演,大群裡就全部在讨論這件事,所有人都如熱鍋上的螞蟻,而柏郁卻不在這個群裡。呂焉然也看到消息了,但她知道柏郁的性子,想着能瞞就瞞,結果兩人到拍攝地點的時候,淩歌還沒回來。
柏郁一眼看出不對勁,又問起淩歌在哪,這才沒辦法叫人說了實情。他聽完就瘋了,抓着相關人員的衣領便質問,一個二個全都回答不出他的問題,他把這群人都警告了一遍最後實在沒法,說馬上報警。
這居然還被導演攔下來。
“這是……他們應該隻是要錢的,我們再等等孫姐那邊吧。”
想息事甯人的态度讓柏郁厭惡。
他一拳砸對方臉上,說一刻也等不了。與往日西裝革履,如沐春風的儒雅形象大相徑庭,所有人這下終于恍然大悟,誰才是這位大佬的掌上珠,心頭血。
幸好,淩歌正巧這時接下電話,劉桐桐對他們說,“我聯系到淩姐了!”
導演跑了過來,木辰緊跟着追上,比他們都要快的,是柏郁。
他一把搶過劉桐桐的手機,整個人像是隐忍到極緻了,他手有些顫抖,話音也是,他問對方:“你在哪兒?”
淩歌一聽便知是他,知道是他後,這種害怕的恐懼感一下就全部湧上來,她悶着嗓子說不知道,但她現在暫時安全。
“你把手機定位共享了。”
“不行,這裡信号太差了。”
柏郁認命似地點點頭,告訴淩歌,“把電話給他們,我去和他們談。”
淩歌突然哽咽,“柏郁…… 他們要錢。”
“要錢最好說,要其他的我肯定不放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