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詐人并沒有拿淩歌怎麼樣,知道她的身份,也知道她能拿出這筆錢,所以當淩歌跟他們商量的時候,他們接過了對方的電話。
柏郁的嗓子很沉悶,說話要比剛才還要冷靜。
“你們需要多少?”
敲詐人停頓了幾秒鐘,為首的那個用眼神示意了自己的夥伴,而後說出一個普通人難以估量的數字。
這麼臨時起意的加價讓淩歌有些猝不及防,不過她沒法插話。接着,敲詐人和柏郁又溝通了差不多一分鐘的樣子,為首的男人說話很不标準,又隔得遠,淩歌沒聽出他們說了些什麼。
但似乎這個電話之後,事情開始有了轉機。
淩歌被重新架上黑車,重新套上袋子,整個世界重新混沌且黑暗起來。
她怕。
她必須承認,在這一刻,所有掩蓋的情緒都不受控制地展露出來,敲詐人把她塞進了後背箱,并警告她:“要想活着出去的話,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嘭”的一聲後,車子啟動,搖晃起來像是走在某條崎岖不平的小路上,淩歌渾身冒着虛汗,這種幹冷的空氣讓她想吐,随着車突然的加速,她整個人像是一捆麻袋一樣滾動,砸到後座。
淩歌吃痛着悶哼,最後還是忍了下來。
不知道這樣漫長的路過了多久,反正等到敲詐人再次将她拖到車外時,她已經疲憊不堪了。
她被兩個人攙扶着,其實沒人虐待她,隻是整個過程太過迅速,沒給淩歌一點時間思考,她隻是很累,這樣的來回輾轉很累,精神緊繃也很累。
好在他們應該是,要準備把她給放了。
幾分鐘的等待時間内,淩歌聽見了有人在窸窸窣窣的說話,她沒仔細辨别,但應該猜得出是誰來了,直到有人把她的頭套摘下——
真的是他啊。
淩歌深歎一口氣。
柏郁就在她的眼前。夜幕降臨,天地都被無盡的黑給籠罩,整個世界都在被吞噬,淩歌覺得自己好像來到了末日,她想或許這就是她的盡頭,地盡頭,天盡頭。
柏郁也被黑色裹挾着,兩人隔了大概十來米的安全距離,淩歌是靠着身形辨别出對方的,真是四年不見,宛如昨日啊。
敲詐人再次和柏郁強調了一番,錢到人走,不會糊弄。柏郁有什麼辦法,柏郁也隻好連連點頭。他還能有什麼辦法,唯一的把柄在别人面前捏着,他隻有裝孫子的。敲詐人想要的一切,想從他手中拿走的一切,他都願意雙手奉上。
敲詐人很快就發現賬目已經到達自己名下,海外資金的流通國内查不到這裡來,柏郁向他們保證這筆錢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他們可以安心走。
繩子被解綁,手機被丢來,其中一個人推了淩歌一把,她就向着柏郁跑過去,幾乎下一秒就要暈厥。
黑色的世界之上,神再一次憐憫我。
在淩歌即将跌落的那一秒,柏郁已将她攬在懷。這個懷抱陌生、熟悉,像是要将淩歌生吞活剝了般,她如鲠在喉,淚如雨下。
柏郁吻了她的眼淚。或者說,嘗了她的眼淚。
男人輕淺地笑了,“他們沒對你怎麼樣吧?”
一群隻想要錢的亡命徒,在換取利益之前,是不會對籌碼做什麼的,從這點上來講,淩歌是不幸中的萬幸。她說沒有。
柏郁一隻手撐着淩歌的腦袋,一隻手在她的鬓角處摩挲,這樣的場景讓淩歌覺得,溫情過頭,有些失真。她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糾結好一會兒才有些如夢初醒,她環顧四周,問:“這是哪兒?”
“附近的一個小村子,離你們的拍攝地點有100公裡。”
“這麼遠?”
柏郁嗯了聲。
“那你怎麼過來的?”
“開的劇組的車。”
“就你一個人?”
“他們隻允許我一個人來。”
好吧,淩歌點點頭,又問他,“走回去了嗎?”
然而柏郁不回她,卻将話題引向另一件事上,“下次再出現這種事情,你該第一個打電話的人是我。”
這句話是充滿占有欲的。淩歌看不見柏郁的臉,但她依稀能想到對方說這話時的神情。柏郁真是一點沒變,冷靜克制,但總說一不二,惹惱他沒什麼好下場。
淩歌偏偏要做那個沒好下場的人,她反駁道:“你現在和我沒有任何的利益往來和情感糾葛,過去我們早已兩清,你說這話是沒道理的。更何況,你身邊不是已經有了别人嗎?”
“沒有情感糾葛?”柏郁悶聲一笑,他直接将人打橫抱起,任由淩歌在自己的懷裡不斷折騰,他都沒有想把對方放下來的意思。
淩歌叫他放自己下來,柏郁不予理睬,他把人帶到了車裡。
後排座位上,柏郁已經屈身将淩歌壓在了自己的身下。草原遼闊的寂靜放大了兩人空洞而狂吠不止的心跳,淩歌太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