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靠在門闆上,陰陽怪氣道:“瑤妹妹好大的口氣,竟是不把人放在眼裡”。
李妙善深吸一口氣,終于攥緊拳頭從床上坐起來,朝着佩兒方向問:“你今年幾歲?”
“瑤妹妹這是什麼話,我今年年方十九,怎麼了?”似乎想到什麼,她摸摸鬓角,又忍不住輕笑起來。
“我今年剛好二十,按道理你應該叫我一聲姐姐。還有,我确實不把人放眼裡,那又如何?你能奈我何?”
“你能打我嗎?你敢打我嗎?呵,不敢吧?你隻是一丫鬟,還真把自己當主子不成?呸!”李妙善狠狠啐一口。
李妙善自然知道她比佩兒小,逞一時口舌之快,隻因為實在接受不了對方喊自己“妹妹”的語氣。
那稱呼,就好像生生将她的身份變成謝樞的歸屬物、烙上謝樞的印子。李妙善很不喜歡。
佩兒聽說昨晚謝樞寵幸了李氏女,心裡氣不過,想着今天來會會她,順便敲打一二。沒想到卻遇到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
她氣得渾身發抖,胸口劇烈起伏,惡狠狠道:“你以為我不敢嗎?不過是個千人乘萬人騎的騷貨罷了,還真以為樞哥哥會把你放眼裡?”
“你說什麼?”李妙善微眯雙眼,面色不變,隻語氣陡然淩厲起來。
佩兒恍若不覺,繼續道:“我說你不過千人乘萬人騎的騷……”話沒說完,旋即一陣黑影如旋風襲來,下一瞬便站在她面前,“啪”一個清脆的巴掌聲響起,佩兒慘叫一聲,旋即捂住臉不由得後退幾步。
李妙善根本不給她後退的機會,左手橫在她胳膊處牽制住她,右手重重往前一揮,佩兒另一半臉很快挂了彩。
“你個賤人!居然敢打我?”佩兒疼得哇哇亂叫,指着李妙善語無倫次罵着。
李妙善兩手叉腰,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幸災樂禍道:“下次管好你這張嘴,再說出什麼肮髒話來,可就不是巴掌這麼簡單了”。
說完拍拍衣袖,轉身又回到床上掀開被子鑽進去。
佩兒怒不可遏,氣洶洶朝李妙善的位置沖上來,丫鬟們方才還不敢勸架,現在哪裡還敢袖手旁觀?
忙把佩兒攔住,好說歹說把人勸出去了。看着罵罵咧咧走遠的人,丫鬟雲霞對旁邊人道:
“我一開始還以為夫人要受委屈了,沒想到佩兒作威作福這麼多年,終于出現一個能治她的人。你是不知道,方才夫人掄巴掌在佩兒臉上的時候,我差點忍不住拍手叫好”。
“小聲些吧,夫人還在裡面,别讓她聽到了”。雲谷性子謹慎,忙提醒道。
“怕啥?我看夫人性子溫和,是不會與我們計較的……”雲霞嘟囔着。
内室床上。
李妙善睜開眼睛,看了看方才扇巴掌扇得通紅的手,嘴角漏出幾聲嗤笑。這個佩兒,仗着是吳嬷嬷的女兒,跟謝樞青梅竹馬,便整日在府裡作威作福。
上輩子時候佩兒就看她不爽,總有事沒事來找自己麻煩。對于這種欺軟怕硬的人,講任何道理都沒用。隻有一拳頭掄過去,才知道你是不好惹的。
李妙善不在乎自己在下人心目中形象如何。這些都不是該考慮的問題。她該考慮的,是如何能讓謝家人安然無恙,同時自己全身而退離開謝樞。
這事看着很有難度,但是細想之下,也不是沒有可能。
按照謝樞的話來說,隻要她好好待在謝樞身邊,謝樞就會放了謝家人。若是他能遵守約定,時間一長,他總歸是要娶妻的,到時候等對方厭倦,她離開是不是就更容易一些?
李妙善胡思亂想着,不久睡意上來,很快便沒了意識。
長安城。
謝家和趙家都知道了李妙善不見的消息,隻是這事不好鬧到台面上來,若是報官必定鬧得長安城議論紛紛,到時候瑤兒的名聲就完了。
即使最後人能找到,也要承受外界的無窮壓力。因而兩家商議後決定不洩露風聲,隻私底下派人去尋。
趙柯已經不眠不休帶人找了好幾天,均是無功而返。他滿臉胡子拉碴,衣衫肮髒又淩亂,不少發絲垂到脖子上。顯然好幾天沒梳洗打扮了。
他滿眼血絲,表情哀恸又痛苦。早在拜堂時候他就察覺到瑤兒有些不對勁,可是那時候也沒太在意。直到洞房才知道瑤兒已經消失不見,眼前的女子是替代瑤兒的人。
若是……那時候他靈醒一些、謹慎一點,及時發現瑤兒不見的事,是不是結果會不同?找到瑤兒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此時他剛從裡坊出來,仰頭看着刺眼奪目的太陽,将水面照得波光粼粼,一時間萬念俱灰。他知道,這幾日的努力不亞于大海撈針。
可是,還能怎麼樣呢?他該去哪裡找?趙、謝、宋三家聯合出動尋找,均是一絲線索也無。
瑤兒,你到底在哪裡?趙柯仰望着天空,忍不住喃喃自語。
良久,他感覺陽光刺眼,将手擋在眼睛上低頭,有水滴從他指縫流出來。
晶瑩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