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謝柔頓了一下又微微拔高聲音:“二弟能力出衆遠在允弟之上,近些年祖父身子愈發老邁,一直想着培養下一任接班人”。
“允弟是金尊玉貴富貴窩裡出來的公子哥,腦子裡頭沒什麼墨水和計謀,這世子之位能不能坐穩還尚且未知。而二弟這麼多年一直在韬光養晦,近些年才初露鋒芒,有謝家身份加持,他日後的前途絕對不可限量”。
春分半蒙半懂聽着,待聽到那句“世子之位能不能坐穩未曾可知”時忍不住大叫起來:“什麼?侯爺要廢了世子?”
“住嘴!”謝柔怒喝一聲,聲音中帶着顯而易見的狠厲:“我對你寬容,不是讓你這般毫無規矩。下次若再是這般,小心我讓人拔了你舌頭!”
春分大驚失色,匆忙跪在地上扇自己巴掌告饒,再不敢胡亂言語。
……
“瑤兒妹妹”,見不遠處閃過一片淺藍色衣角,謝柔忙迎上前拉住對方的手:“走吧,咱們一起去看看”。
“柔姐姐等久了吧,實在是妙善行事不周”,李妙善低頭,露出一段纖長白皙的脖子,水光潋滟的杏眼如一汪秋水,小巧精緻的鼻子因為夜深寒涼而微微凍得發紅。
謝柔雖然見過李妙善多次,心裡還是不住感歎她這個表妹實在生得好,唇譬含丹,目若瀾波。舉手投足之間都是動人心魄的美麗。要不是家道中落,哪裡還輪得到趙家那個便宜小子。
李妙善擡頭望着陰沉的夜色,壓抑得好像下一秒就能淌大雨。她道:“估計馬上要下大雨,我讓青桐給柔姐姐也帶了傘,咱們快些走吧,否則到半路沒什麼能避雨的地方”。
“好,咱們走吧”。
二人相互攙扶着,小心往遠山居方向走。天色陰沉,壓得人喘不過氣,隻有兩個丫鬟手裡的燈籠發出微弱的燈光。
李妙善心中犯怵,拉着謝柔的手莫名越加發緊。謝柔也察覺到她的緊張,拍拍她後背讓人放松下來。
李妙善右眼跳得厲害,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順着愈加濃重的呼吸滾落下來,喉嚨似乎被什麼東西堵住呼吸不過氣。
“撕拉”一道閃電劃過天幕,将路上的四人吓了一跳。還未等她們反應過來,轉眼“轟隆”一聲巨響,天上響起陣陣焦雷,巨大的聲音将天地都震得發顫。
幾人吓得尖叫一聲,饒是謝柔面色再鎮定,此刻臉色吓得發白,抱住李妙善脖子死死不放手。
李妙善被吓得七竅魂魄俱無,恍惚之間仿若看到謝樞發瘋跑來的身影,飄散着一頭墨發,穿着裡衣赤腳朝她跑來。
大雨滂沱,天幕中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砸下來,生生将李妙善砸得頭腦發昏。她以為是自己眼睛出錯,低頭揉揉自己酸澀的眼睛再擡頭,依舊看到冒着大雨奔走而來的人。
青桐和春分手忙腳亂準備撐傘,眼角中也看到遠處如同鬼魅的人。謝柔睜大眼睛看清來人,不由得大喊一聲:“這不是二弟嗎?”
“二公子?二公子不是生病了嗎?”春分還以為自己聽錯,定睛一看那人的面容果然神似二公子幾分。
卻見謝樞恍若無人般癫狂朝她們方向跑來,眼睛赤紅,長發濕漉漉被雨滴浸濕,雜亂無章散亂在頭上,形狀狼狽。
謝柔看着奔跑而來的人,張張嘴巴剛想說些什麼,卻見來人瘋了一般抱住臉上帶着恐懼的李妙善。
他恨不得将人嵌入自己骨髓,雙手放在她纖細的腰上下摩挲,腦袋陶醉窩在她脖頸處,深深吸一口氣聞着獨屬于她身上的馨香。
顫抖着聲音咬她耳垂,如地獄而來索命的煞神,輕聲道:“瑤兒,我終于找到你了”。
聲音平靜,隻有微微顫抖的尾音透露出他的不安驚恐。他怕這一切都隻是水中泡影,醒來又是孤零零一個人,徒留他一人在世間飽受折磨。
李妙善尖叫一聲,不斷拍打着對方試圖掙脫束縛,她不知是被雨水蒙了眼還是被自己眼淚蒙住眼,隻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痛苦得睜不開眼睛。
不論懷抱中的女人如何掙紮,謝樞都沒放松分毫,隻有他知道自己多麼幸運,居然能重活一世再次見到活生生的瑤兒。
聽着她沉穩有力的心跳,帶着體溫的嬌小身軀,淺淺的呼吸灑在耳畔,謝樞感到一陣滿足。
就該這樣,他們之間的千絲萬縷早已剪不斷,瑤兒不管上輩子還是這輩子,生生世世都隻能是他一人的!
男人在雨幕中又哭又笑,最後實在忍不住,仰頭沖着雨幕狂笑不止。聲音穿透力很強,如千萬隻螞蟻鑽入李妙善耳朵。
她痛苦地捂住耳朵無聲哭泣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