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何,今晚的李妙善心情頗不甯靜,呼吸越來越急促,才躺在床上睡了半刻又醒來。心髒快要跳到嗓子眼兒,右眼一直突突跳個不停。
她剛準備翻個身繼續調整睡意,卻依稀聽到門外院子的稀碎走動聲,不時傳來幾聲低語,在萬籁無聲的夜色中分外明顯。
很快便聽到“嘎吱”一聲,青桐小心開了門站在床帷旁輕聲叫她:“小姐,您醒着嗎?”
正當青桐準備掀開簾子時,床帷卻被人從裡面掀開。李妙善半撐着身子,如綢緞般的烏發撒在枕頭上。她兩眼迷蒙問:
“怎麼了?”
“大小姐方才來找您,說遠山居那位出了大事,鬧着要請太醫。連侯爺都被他驚動了”。
“那柔姐姐來找我作甚?”
“大小姐說二公子畢竟是謝家血脈,如今又深得侯爺倚重,想跟你一同去遠山居探望”。
“我?跟她去探望?”李妙善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剛醒的嗓子還帶着啞意:“這多少有些——奇怪吧?”
她跟謝樞不熟,眼下又是夜半,貿然去遠山居總讓人覺得奇怪。隻是,她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她作為謝府名義上的表妹,來探望一下自己二表哥,總歸是理所應當。
李妙善低頭沉思片刻,又擡頭問:“姑母現下在何處?”
“夫人已經趕去遠山居了”。
“那柔姐姐還在外面等着嗎?”
李妙善實在不願意出去,她心裡想的是如果謝柔未等自己便先行離開,那她索性不去了,到時候就說睡得太沉沒聽到青桐的叫喚。
但天不遂人願,還沒等她想完,便看到青桐一邊點頭一邊道:“正是,大小姐說她自己過去孤零零一個人不太好,想着跟小姐一同去”。
“……”好吧。
李妙善認命般爬起來在青桐和其他丫鬟的伺候下穿衣物,忍不住問:“柔姐姐有說謝樞得了什麼病?”
“并無,隻說人現下已神志不清,渾身上下抽搐不止,還一直在大喊大叫,聽樣子甚是駭人”。
“如此嚴重?”李妙善攏着耳邊的頭發,忍不住皺眉。難道……她送出去的東西如此快發揮作用了?今日見到他時還隻是臉色不好,這麼幾個時辰下來,居然就到了這般地步?
她咬着嘴唇,眼中帶着顯而易見的緊張和不安。若是——太醫診出脈象是中毒,最後揪出是她送的東西出了問題怎麼辦?
謝家會放過她嗎?謝敬儀會放過她嗎?
她還有一個多月便可以逃離謝家,若是這個節骨眼兒上出了事,她該怎麼辦?那時候她如何自處,姑母夾在中間又該是怎樣的為難?
李妙善嘴唇咬得發白,眉頭上堆着一個“川”字,死死盯着梳妝台鏡子裡的自己,眼底顯而易見的慌張。
當初做的時候孤注一擲無所畏懼,而今真出了事,她心裡反倒一片亂麻不知所措,生怕别人會查到她身上。這算不算老天對她毒如蛇蠍的行徑的懲罰?
青桐知道事情原委,自然查覺得到小姐突如其來的恐慌,隻能緊緊握住她的手,試圖通過這樣的方式來給她些許安慰。
若是待會兒真查出了什麼來,她就算拼了命也要護小姐周全!
謝柔在外面等着,說什麼也不進來坐。丫鬟春分忍不住問:“大小姐,那個雜種我們有必要探望嗎?”
“多嘴”,謝柔的臉隐在夜色下看不清真實情緒,聲音帶着淡漠涼薄教訓她:“二弟是府裡上過祖譜玉碟的公子,豈是你一個丫鬟能輕視的?”
春分眼裡閃過幾絲疑惑,待觸及到大小姐眼底的寒意,刺激得渾身顫抖哆嗦,忙跪下磕頭請罪:“奴婢多嘴,竟敢妄言主子,實在該死!”
見她作勢要掌嘴,謝柔制止她:“好了好了,别動不動裝腔弄勢那一套,你在身邊伺候這麼多年,我難道不清楚你的秉性嗎?”
“隻是,如今二弟已今非昔比,允弟又是上不了台面的,往後我的婚事八成要仰仗二弟做主”。
“大小姐,你金枝玉葉,不僅是謝家大小姐,身後還有外祖柳家,奴婢實在是有些不明白,怎麼會需要仰仗二公子?”春分憋着一口氣說完,臉上還帶着急色。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未來的事誰能說得清楚?我隻知道祖父對他日益倚仗,當初父親又極其寵愛他母親,甚至不惜為了給她祈福而入佛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