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妙善面前是一條巨蟒,身形巨大盤旋在她面前,帶着花斑色條紋,耀武揚威沖人吐信子。她心中惶恐,緊張得不敢大聲喘氣,隻鉚足勁轉身往後面奔去。
卻不料身後不知何時也圍着巨蟒。不,不止身後,前後左右無數條蛇都圍在她身邊,李妙善甚至能聽到它們吐信子的“嘶嘶”聲。
逃,往哪裡逃?她就像案闆上的魚肉,任由惡人刀俎宰割。
眼看着蛇一步步逼近,她淚水決堤而下,崩潰得尖叫一聲,蹲下身子抱住自己膝蓋悶頭哭起來。
良久,沒等到巨蟒把她吞吃入腹的結果,卻聽到一道熟悉而低沉的嗓音,如同地獄的鬼魅:
“瑤兒,你逃不掉的”。
李妙善睜開淚眼,發現方才圍在身邊的巨蟒都變成了謝樞的臉,他下身是大蛇的模樣,上身卻是端方的謝家二公子。
一向冷硬的臉上帶着和煦的笑意,卻不知何時長滿密密麻麻的胡茬,一雙眼睛凹陷得嚴重,顯得有些渾濁,但依舊充斥着偏執的瘋狂和占有欲。
他面色蒼老帶着病态,像飽經風霜的老者,臉上同時帶着莫名其妙的亢奮,沖李妙善張開雙臂誘哄:“瑤兒,過來”。
聲音低沉沙啞,如春風吹纏柳枝,說出的話卻不異于剜人心骨。
李妙善四肢百骸的血都冷下來,呆呆望着面前的魔鬼,隻見魔鬼輕輕呢喃:“瑤兒,你逃不掉的,生生世世,你都隻能是我的人”。
“我不要!”李妙善捂着耳朵尖叫着四下逃竄,卻始終逃不出謝樞的魔爪,他緊緊把人抱着,聲音中帶着得意洋洋:“你逃不掉的”。同時放肆大笑,李妙善甚至能感受到男人胸膛的劇烈顫動。
下一秒她的手腳便被禁锢,男人的薄唇壓了上來。李妙善呼不上氣,隻清晰感覺到對方刺人的胡茬子。
痛苦。絕望。她望着陰暗的天幕,自嘲發笑,她真是一個苦命的可憐鬼啊。
緊接着,男人的臉又變成蟒蛇的頭,它張開血盆大口便要把人吞吃入腹。
……
“不要!”李妙善大叫一聲,從床上彈跳起來。睜開淚眼看到守在床邊一臉關切的柳氏。
“姑母~”她淚水決堤而下,眼睛哭得又紅又腫,像一隻擔驚受怕的可憐的小貓,咽嗚着嗓音就要鑽進人懷裡。
柳氏抱着懷中的人兒,覆在她背上的手能清晰摸到肋骨,看着她越加瘦削的下巴,心疼得說不出話來。
隻小心把人攏在懷裡,右手輕輕拍打她背部,嘴裡哼唱着經常給小時候的李妙善聽的童謠。
“月光光,照池塘”
“騎竹馬,過洪塘”
“洪塘水深不得過,娘子撐船來接郎”
“問郎短,問郎長”
“問郎出去何時返”
……
李妙善的頭枕在柳氏肩膀處放肆哭着,聲音一抽一抽的還帶着啞意,很快那個地方的布料便被暈染濕。
慶嬷嬷算是看着李妙善長大的老人,何時見過瑤兒小姐哭得這般傷心?淚水如滔滔不絕的江水般流不盡。她輕聲歎息,心裡仿佛被一雙大手揪着拉扯得生疼。
待字閨中的女子,還有一個多月便要嫁入夫家,卻明晃晃被當着阖府上下人的面發生這樣的事。這要放在任何一個姑娘身上都是件窒息絕望的事。
這個二公子,真是太不像話了。
“好了,都過去了,姑母會保護瑤兒的”,柳氏把人從懷中拉開,接過帕子小心翼翼幫她揩掉臉上的淚,像她小時候無數次因為偷吃點心而弄得滿是油污的臉。
見李妙善眼睛浮腫,像失了魂魄的紙片人,柳氏捏捏她鼻子試圖逗笑她:“你看看,再哭下去都成小花貓了”。
“我才不是小花貓~”李妙善成功被柳氏逗笑,帶着濃重的鼻音哼聲,傲嬌地擡起頭,身上終于不再死氣沉沉,有了幾分人氣。
“夫人,藥熬好了”,青桐小心把湯藥端進來,見小姐哭得紅腫的眼睛,心中宛若被人拿小刀慢慢劃着,一段痛苦的淩遲。
“我來吧”,柳氏接過還在冒氣的湯藥,将湯勺放在裡面輕輕攪動着,不時低頭吹氣試圖讓它涼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