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最開始在新兵連其實并不是很受待見。

太獨了。

這是和他一同來的集體士兵們的共同評價。

他來的時候年齡小，個子也不高，大部分在大夥歡笑的時間，他總是自己默默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但說點好的方面吧，他的确是個很合格也很出色的士兵。

每次的打靶，他總是拔得頭籌。

“徐林，你的槍法真準啊！”

大概是沒料到有人和他搭話，徐林擦槍的手一頓，懶洋洋地瞥了一眼甘小甯。

甘小甯硬是從他的眼神裡品出了‘用你說’的意味。

‘太欠揍了。’他暗暗磨牙想。

不過，很快就會有讓他出氣的地方——格鬥訓練。

徐林格鬥不好，大部分時間都是挨揍的那一個。

他當時最讨厭的兵叫伍六一。

因為揍他揍得最狠。

他當時最喜歡的兵，是帶他們新兵的班長，叫史今。

可徐林不說。

他對史今的态度和對别的兵沒有區别，好不了一點。

“當時，也就史今受得了你脾氣。”

伍六一之後提起這事說他。

徐林炸毛，拍着床闆罵伍六一。

這是如今的徐林才會做出的事，過去的徐林别扭還固執，開心和生氣都不會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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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系破冰的原因，來自一場意外。

伍六一發現徐林在上鋪縮成一團，他摸了把額頭，冷汗直冒。

他叫了班長，經過連長高城批準，兩人一起把徐林送進了醫院急診。

是胃炎。

徐林不愛吃飯，長期飲食不規律折騰出來的毛病。

“連裡炊事也沒缺你啥的，怎麼就不吃飯呢？！”史今罵他。

那個晚上，可能是因為生病，他展現出難得的脆弱。

眼睛晶亮，像受了委屈的小孩，縮在被子裡。

“我錯了……”徐林讷讷說道。

史今心一軟，摸着他腦袋歎了口氣。

“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他走出門，留下伍六一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翻醫院給的說明書。

徐林悄悄用眼神打量他。

“喂……”

伍六一看他，他不說話了，往被子裡縮着腦袋。

‘跟個小王八似的。’伍六一想着。

“是你發現我的嗎？”徐林隔着被子悶悶問他。

“嗯。”

氣氛又陷入僵硬。

“謝謝啊……”

徐林說。

伍六一看着被子一會拱起來一會平下去，和爬來爬去的小蟲子一樣，突然笑了。

心裡對徐林最後的那幾絲膈應排斥煙消雲散。

因為他發現，這個獨來獨往，脾氣傲的新兵，的确和史今說的一樣和小孩沒什麼區别。

史今是一名優秀的班長，他在别人看不出的土壤裡，發現一枚又一枚優秀的種子。

是他看出徐林冷漠表象下更為深層的部分——那個蜷縮起來擔心别人不喜歡的小孩。

此刻，這個小孩糾結半晌才探出腦袋迷茫看着笑得開心到有點傻氣的伍六一。

默默放下了對他所有的讨厭。

嗯……還有一點讨厭，因為他笑我。

徐林又給伍六一記下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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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林收到文書，不日就要去新兵連報道的那天，和老徐爆發了最激烈的争吵。

事實上，老徐一直就沒同意過他當兵的事。

徐林看不明白老徐，當時讓他讀書，沒反對他讀軍校的是他。

可現在，一切塵埃落定，要去當兵的時候，強烈抗拒的也是他。

他直言一切的後果，就是被掃地出門。

拿着自己的包和一紙車票坐上了前往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