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從訓練場的天窗斜斜切進來，給姜澂冷峻的側臉鍍了層銀邊。

蘇知之縮在藤椅裡打盹，身上蓋着姜澂的卡其色風衣，藥膏的薄荷味混着對方殘留的雪松冷香，讓她在睡夢裡也不自覺往衣領深處鑽了鑽。

姜澂的筆尖在任務報告上懸了許久，墨迹在"古拉月"三個字上暈開一團陰影。

她突然聽見蘇知之在夢中呓語，尾音帶着小貓似的哼唧。

“媽媽……我好想你……溫濯……别扔下我……”

筆杆“咔”地折斷。

姜澂起身時帶翻了茶杯，卻用靈力将濺出的茶水凝在半空。

她蹲在藤椅前，發現蘇知之攥着風衣的手指關節發白，神情顯得緊張又無措。

她伸手輕輕替蘇知之将碎發拂開，沉睡的人像是感受到了什麼，忽然往她掌心蹭了蹭，溫熱的臉頰貼着她常年握劍的薄繭。

姜澂僵在原地。

“這麼燙？”她皺眉撫上蘇知之的額頭，鴻蒙之氣正在對方經脈中橫沖直撞。

那些瑩白的光絲從少女領口滲出，如藤蔓纏上她的指尖。

姜澂正要抽回手，睡夢中的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蘇知之迷迷糊糊将臉埋進她掌心，呼出的熱氣掃過腕間跳動的血管：“姜……嬴玉……”

蘇知之說得迷糊，最後兩個字帶着水汽一般，讓人聽不分明。

姜澂眉頭微皺，月光忽然被雲層吞沒。

黑暗中，姜澂感覺到蘇知之的唇無意擦過她虎口的舊疤，那裡正是當年握着青銅匕首刺向師父的位置。

胸口的九龍咒印突然灼痛起來，卻不再是往日蝕骨的疼，反而像被溫水浸着的陳年凍瘡發癢發痛。

姜澂的靈力自發纏上那些瑩白的鴻蒙之氣，在蘇知之頸後凝成護體結界。

沉睡的人發出舒服的喟歎，往姜澂懷裡又縮了縮，發梢掃過姜澂鎖骨下的九龍咒印，竟讓那些盤踞的黑龍紋路短暫地舒展了鱗片。

姜澂的指尖輕輕梳開蘇知之纏在銀鍊上的發絲，将一枚細小的冰晶塞進蘇知之口中，那冰晶入口即化，是用九龍咒印的寒氣凝成的冰晶，名曰龍息晶。

對擁有水靈根的修士而言，是極品大補之物。

這世間的龍自漢以後就避世不出，基本進入另一維度，本就罕見。

再加上能承受九龍咒印之人舉世難尋，這龍息晶就更加罕見。

在龍息晶入體後，蘇知之的鴻蒙之氣變得強大而溫馴，在蘇知之的身體裡蟄伏下來。滾燙的身體也開始漸漸降溫。

在黎明前最濃的夜色裡，719局的監控系統短暫黑屏了三秒。

沒人看見姜澂的眼眸中紫光突閃，周身的氣場變得強大而危險，像是來自另一個維度的存在，壓迫得屋中的茶具都發出細微的磕碰之聲。

今日是十五月圓之夜，姜澂如身處夢境般，眼眸中神色危險地留戀在蘇知之身上。低聲呢喃：“我的。”

腦海中又有幽微的聲音告訴她：“你不是夢裡都是她嗎？别裝了，占有她，她反抗不了的，去品嘗渴望已久的美味！”

她的右瞳中金色明明滅滅，像是極力與紫眸抗衡，但那紫光像是穿透黑暗一般，在幽深的夜裡更亮了幾分。

姜澂雙手握拳，極其克制地在蘇知之額頭落下輕輕一吻，又沿着鼻梁輾轉向下，眼看就要接觸到那花瓣一樣柔嫩飽滿的唇。

雨林中的鳥翼劃破黑暗迎來第一絲曙光的那刻，姜澂如夢初醒一般，一身冷汗地彈開身體，碰到了旁邊的椅子，發出“吱”的聲響。

蘇知之因為這聲響，像是夢境被打擾一般發出“唔”的一聲軟軟的輕哼，像是小貓撒嬌呢喃。

那軟軟的聲音勾起了姜澂内心深處不可演說的幽微渴望。她隻覺得身體裡像是竄起一團火苗。

她意識到後，向後走了幾步，打開窗，讓黎明微涼的晨風吹過她的身體，帶走剛剛瘋狂的燥熱。

“我怎麼會對她……難道是因為……孤獨？”姜澂看着窗外在晨曦的微光裡逐漸熱鬧起來的鳥兒，不自覺陷入回憶裡。

幼年時她早早上山，山上沒有同齡人，她偶然看到一隻蝙蝠，隻覺得它醜萌醜萌的，非常可愛，便捉了來當自己的朋友。

她把小蝙蝠放在自己的蚊帳裡，看到它可可愛愛地裹起小翅膀倒挂在蚊帳頂端，她伸手去觸摸小蝙蝠的翅膀，覺得非常好玩。

但是過了一陣子，她的朋友看起來就越來越虛弱，最後離開了她。

幼年時，她也覺得山林中的昆蟲們非常好玩，它們形态各異，發出的叫聲也是多種多樣的。

有次師父說她父母帶着幾個親戚來山上看她，她就提前幾天捉了好些蟲子，在他們來的那天，把蟲子裝進紙做的盒子裡，當做禮物送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