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須年憶起舊事,捂着嘴笑:“确有其事。”
“那也是她活該!”徐宿白冷哼一聲,“誰叫她沒事找事,數落我們家韫兒!”
徐韫怎會不知師尊對自己的偏袒和維護,靜靜地倚着徐宿白不吭聲。
徐宿白被譽時規這麼一打岔,火氣稍稍降了點兒,但看徐韫手腕上的傷口,還是止不住地心疼。
“叫你别去四梵天,你偏不聽,這下撞了南牆,知道它不如你想象得那般美好了吧?”
“天帝知道你因公受傷嗎?就一個屁都不放是嘛?!”
她說着說着又來了火氣,撫上徐韫傷口的動作卻是輕得不能再輕。
“以後就在咱們二十八天待着,有師尊在呢,沒人敢招惹你!”
不過是一處愈合得七七八八的小傷口,若是沒有徐韫自己的摧殘早就好了,可在師尊師娘眼裡卻成了了不得的大事。
這份獨一無二的體惜,從前徐韫卻沒能更珍視,還時不時就惹師尊師娘生氣。
她在徐宿白的念叨中兀自反思一會兒,才坐直寫:【有師尊在,徒兒在哪裡都是能橫着走的。】
徐宿白被她一句示弱消了火氣,彈彈她的額頭。
“你啊……就會說些好聽話兒來敷衍我。”
“什麼時候能改改你這報喜不報憂的性子,有委屈也得學會訴一訴啊。”
尹須年明白徐韫這麼多年對四梵天的向往與堅持,替徐韫說話:“你又不是不曉得你自己養大的徒兒,訴了你又要她罵執迷不悟,一意孤行。”
徐宿白歎息一聲,問徐韫:“還想留在四梵天當差?”
明知自己的決定會讓師尊失望,徐韫還是堅定地點點頭。
“你這執拗性子,也不曉得随了誰。”徐宿白無奈。
“誰教養的,自然随誰咯。”譽時規在不經意間插了句嘴。
“确實,你這性子,與我那惹人煩的師妹一般無二。”徐宿白睇了譽時規一眼。
譽時規吐了吐舌,對徐韫發出邀請:“街巷中心新開了家茶肆,說那裡的雪芽特别的清雅鮮醇,寄安要不要随我嘗嘗去?”
說是品茶,僅僅是譽時規尋的由頭罷了。
徐韫曉得,自己這位好友一直有寫話本子的愛好,這些話本子出售前,偶爾會免費拿到茶肆說上幾回,借此收集一下群衆的反饋。
因此,譽時規喊徐韫一同飲茶,八成又是有話本子遞給茶肆那邊了。
她這樣思索,不禁朝好友投去一眼,果然,譽時規朝她眨眨眼以作回應。
“去吧。”徐宿白叮囑:“别太晚,最近鎮上總有不知名的兇獸作亂,一定小心些。”
徐韫點點頭,與譽時規一道出了門。
等離小院遠了些,譽時規才攬住徐韫,興奮地道:“寄安,快同我講講,在四梵天有什麼奇遇嗎?我近來可缺素材了。”
徐韫在颞颥旁畫了幾個圈,詢問好友想要什麼素材。
譽時規的想象力總是豐富,奇思妙想也是一個接一個。
“比如,四梵天的仙鳥是不是有好幾對翅膀?”
“雞會不會每天下更多的蛋?”
“還有魚!在靈泉中養大的魚,尾鳍是不是五顔六色,比二十八天的美麗許多?”
“這些仙靈化形之後是什麼樣?長相和咱們有什麼不一樣嗎?”
她越說越偏離卻不自知。
“化生在四梵天的仙人們有沒有三頭六臂?”
“她們都像史籍中寫的那般英勇嗎?是不是一招能夷平一座山?”
“天帝啊,仙君啊都是個什麼性情?”
“八成脾氣不好,人上人做慣了,多半眼高于頂,頤指氣使的……”
徐韫沒急着應,就這麼安靜地聽她自說自話。
譽時規自己講累了,側頭一瞧,見徐韫正望着她,眸子裡滿是狡黠。
她晃了晃徐韫的手:“寄安,好寄安,你倒是滿足下我的好奇心嘛。”
滿足譽時規的好奇心倒是不難,隻是在徐韫看來,四梵天本就沒什麼值得稱道的地方。
再說,無論是天帝還是仙君,她都沒能與之說上幾句話,哪裡敢妄斷人家是什麼性情呢?
唯有一人,接觸幾日下來,徐韫倒對她的性子了解一二。
可對那人,徐韫又下意識地不願意對好友提及。
說多了,被有心人聽到,給她安個妄議君上的罪名,她都沒處講理去。
故而,徐韫撿着謝朝辭和洛何兩位,結合在鬼族發生的種種,同譽時規淺淺聊了聊。
好友聽過,明顯有些失望。
但有些機緣,越是避諱,越會不經意冒出來。
譬如當下,二人剛邁進茶肆,就見小店主對着一人冷眼相待:“這位客官,本店不接受賒賬!”
店内,仍是頂着那張真人面貌的某人閑閑散散地撐着腮,她微微側眸,便注意到了恨不得馬上撤回腳的徐韫。
“趕得早不如趕得巧,付賬的這不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