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族,若是沒有顧遣主動出擊,以真人的身份招惹那說書人,又找到傀儡術痕迹,光憑她們幾個想要挖出方殊可不容易。
倘若不小心落入方殊的圈套,搞不好命喪鬼界。
但是……這一次,顧遣的确幫了她,那以後呢?
這許多年,各族也偶有紛争,但都是小打小鬧,算不得什麼真正的戰事。
既然算不得戰事,自是無需顧遣這樣的人物出面。
假使發展到十數萬年前那般……顧遣會如何?
還會如當年那樣,不管其她族死活,一味地偏幫仙族嗎?
會的吧?
徐韫思緒不停,手上的動作也未停下。
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将顧遣的名字寫在符紙上,還圍着畫了好幾個圈。
君上于她而言,确是麻煩,還是小心些為妙。
思及此,徐韫将符紙細細折好,收進自己的衣襟中拍了拍。
正巧,天帝也要她利用自己的職務之便,多多留意三界内的動向,尤其是往來二十八天的其她族。
這樣,她便有理由繼續追查傀儡術。
系在腕子上的絲帕被風吹起一角,徐韫想了想,将它扯開。
雖然她當日下了狠手,但腕子上的傷已然結痂,再有一兩日便可完全恢複,不至于叫師尊師娘瞧着心疼了。
想到自己的家人,徐韫的心緒逐漸明快起來。
馬上,她就可以見到她們了。
二十八天,一樹又一樹的晚山茶開得正豔,它們拿出自己所有的誠意,鄭重而謙謹地擁抱這一季。
石闆路上,徐韫拾起紅透的一朵,把玩一會兒,别在自己的腰間。
樹上的靈鳥兢兢業業地守着那一地晚山茶對于春日的饋贈,乍見這位明目張膽順走嬌豔的強盜,叽叽喳喳地議論起來。
徐韫揚了揚下巴,手指豎在唇邊做出噤聲的手勢,讓它們安靜些。
見它們不聽,她捏起幾顆小石子朝樹杈子上抛去。
急忙躲避的鳥兒撲棱着翅膀,對着徐韫叫得更歡了。
徐韫故作生氣地繃了會兒臉,終是沒忍住笑得燦燦。
從前總覺得,家是想回就能回的地方,故而并未多重視。
今次去四梵天實實在在地走過一遭,方才體會到這裡的美好來。
春意盎然,鳥語花香,陽光都不像四梵天那般刺眼。
徐韫手搭涼棚,像旅人一般欣賞了一會兒,方才繼續前行。
隻是這步伐怎麼瞧着,都比在四梵天上急迫許多。
路的盡頭,連着一處院子。
院前橫着一條清清的小溪。
踏過小溪中的圓潤石子,徐韫推開院前的籬笆門,便見好友蹲坐在院中同一隻雞理論。
“寄安不回來,你連蛋都不下了?!”
雞被她壓着翅膀,倔強地将頭扭到一旁。
“你這是徇私廢公,玩忽職守!”
好友捏着雞喙,将它強行掰過來。
雞也不服輸,對着她猛啄。
最後,好友落敗。
她吹吹自己被啄紅的手,不得已将雞松開,仍不忘對逃跑的雞威脅:“等寄安回來,我定要同她好好講一講你最近的懶散怠惰!”
徐韫靠在門上安靜地觀完全程,哭笑不得。
“寄安!”譽時規總算注意到徐韫,展開雙臂給了徐韫一個大大的擁抱。
徐韫笑着推她。
“幹嘛!?不過是上個四梵天,我們的仙官大人連抱抱都不願了?”譽時規并未氣餒,還執着地往徐韫身上湊。
徐韫在她的衣襟處撚起一根雞毛,在她眼前晃了晃。
“呃……”譽時規面露尴尬,回身對那隻溜溜達達看笑話的雞發難:“都怪你!不下蛋就算了還亂掉毛!寄安都嫌棄我了!”
那雞也是犟脾氣,非要與譽時規争個高下,在地上磨了磨喙,抻長脖子做戰鬥狀。
“欸嘿!你還來勁了!”譽時規撸起袖子:“今日必叫你輸得心服口服,每天乖乖給我奉上你的蛋!”
徐韫笑得前仰後合,趁着譽時規滿院子追雞的工夫,将雞毛插在她的發間。
這下,譽時規追逐的人又多了一個。
“徐寄安!你這一段時間不見怎麼學壞了!”
徐韫頓了一下,旋即回身朝追逐她的好友做了個鬼臉。
兩人一雞在院子裡玩鬧一陣,被從屋内出來的尹須年制止。
“寄安,時規,别玩了,快進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