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韫不覺松了口氣。
然而,隻松了半口。
另外半口還沒吐出去,顧遣上步,帶着她又出招。
一招過,便有一個鬼族倒地。
精簡,有力,保留極緻美感的同時還沒有任何贅餘。
徐韫甚至來不及思考她招式的精妙,再定睛瞧,鬼族已經倒了一大片,剩下一小撮忌憚着,不敢再輕易上前。
而徐韫的落步不知何時,行至昏迷的謝朝辭身邊。
這便是久居大羅天,被衆仙仰望的尊神的實力。
野蠻,原始。
強勢得不講道理。
她甚至無需用上仙力。
發散的思維蕩起來便沒了邊際,徐韫忽而悟得,也許那日名劍含蒼迎面而來,真的是幫忙趕蒼蠅的。
畢竟,以顧遣一招制敵的能力,哪裡還容得下孤蔔仙君拾階而上,磕磕巴巴地陳情。
“還愣着幹什麼!”那說書人怒極,呵斥身邊的人:“給我上啊!!”
可沒機會了。
霍奪及時趕到,帶着手下将暴亂的族民制服。
洛何被人攙扶着,将将維持清醒,她第一時間關心徐韫與謝朝辭的安危:“你二人沒受傷吧?”
徐韫搖搖頭,沖她感激一笑。
洛何心神松懈,在謝朝辭身側靠坐下來。
為首的說書人被反剪着手臂,押送至霍奪跟前,眼睛閃爍着幽幽的紅光。
“在鬼界殺仙官,誰給你的膽子!”霍奪氣得一腳踹在她身上。
那說書人被踹得趴在地上,再擡頭,眼中的紅光不見,竟是一副茫茫然不知身處何地的模樣。
顧遣早松開徐韫,收了氣勢,老老實實地立在一旁看熱鬧,“唔,溜得還挺快。”
徐韫明白她的意思,看來這說書人也是個受操控的傀儡。
霍奪掀開說書人的衣領,果然在肩窩處找到傀儡術的痕迹。
說書人反應倒快,拱着手:“二當家饒命啊,小人什麼都不知道!”
霍奪怒極反笑,咬着牙:“好,好得很!有本事就一直躲着藏着,讓我逮住,非将你的皮扒了不可!”
“師姐莫急。”宋傩收到風聲,随後而至,“敵在暗,我在明,還需從長計議。”
“我怎能不急?”霍奪皺眉:“你又不是不知師姐她……”
她話至一半,匆匆停下,轉言道:“這人也不知與我鬼族有什麼深仇大恨!”
“與我鬼族有深仇大恨的……”宋傩視線落在徐韫身上,意有所指:“不都在這裡了麼。”
霍奪蹙眉:“師妹莫要亂說。”
宋傩也不反駁,她在徐韫面前站定,語氣不知是褒是貶。
“我族民傷你一分,你便找機會如數奉還。”
“之前是我看走了眼,仙官修為了得,哪裡是什麼受了氣隻懂得隐忍的平庸之輩,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徐韫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四楞锏,锏尖還在滴血,她又向顧遣那頭投去求助的目光。
哪知方才張狂得要命的罪魁禍首正無辜望天,沒有要幫她解圍的意思。
真是冤枉死了!
徐韫無力辯駁,收去自己的兵器,朝宋傩行禮緻歉。
在人家的地界傷人家的族民,徐韫覺得這一筆糊塗賬,定會被宋傩牢牢記在她的身上。
這一番下界,算是将鬼族的當家徹底得罪了。
經過這一場風波,霍奪幹脆派了人手在傳舍看顧她們幾個。
待衆人散去,将洛何與謝朝辭依次扶進房間,徐韫才得空跟顧遣抱怨。
【這下好了,徹底将鬼族得罪,回去還不知如何對天帝交代。】
【每一個受傷的鬼族身上都有一道血痕,你别告訴我你不是故意的!】
她還是經宋傩提醒,才察覺到君上那不為人知的小心思。
睚眦必報的哪裡是她徐韫,分明是某位掩着身份的尊神。
顧遣沒藏着掖着,大方承認。
“鬼族傷你在先,種了惡因,你反擊,讓她們食了惡果,如此方可兩清,不虧不欠。我這是在幫你,你怎麼還不領情呢?”
徐韫被她這套歪理唬得一愣一愣,反應了半晌,才無奈地問;【那天帝那邊,我可以如實說嗎?】
“說什麼?”
【說是為護着君上,才不得已傷人啊。】
“不可。”顧遣振振有詞:“我與你之間的種種都是機緣所緻,是你我二人的秘密。将那幾位腦子轉不過彎來的扯進來反而麻煩。”
徐韫歎息,她掐了掐緊繃的眉心,為回四梵天複命感到頭疼。
顧遣低下頭,湊到徐韫跟前:“這般擔心?”
徐韫撇開視線,不想搭理她。
高高在上的帝君,大概永遠都不曉得被别人約束管制的滋味。
顧遣被徐韫這小性子逗笑,她捏捏徐韫的下巴。
可沒過多久,那笑便散了。
“徐韫。”她壓低聲音,也沒管徐韫會不會聽清:“你是為了向天帝交差,才護着我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