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嬌女人最好命。
貴為清北遺傳所負責人的陳桢桦,像個受委屈的小女孩,一個勁兒地哭,周初琢一個勁兒地賠不是,耐心地哄。
在疼愛你的人面前,你永遠是個孩子,在不愛你的人面前,你永遠是個漢子。
人家怎麼把小日子過得這麼有滋有味的,沈柔嬌沒有嫉妒、恨,隻有羨慕。
“走了!”父母感情好,天天被迫吃狗糧的周淮樾,決定趕快逃。
他拉開房門,擺好沈柔嬌的小皮鞋。
......
走在清北校園裡,周淮樾一路都在跟熟人打招呼,他們看向沈柔嬌的眼神像雷達,不斷發射着八卦信号。
吓得她,跟在周淮樾後面,越離越遠。
“怎麼?後悔了?”他回頭,等在那兒問。
女友裝也裝了,父母見也見了,這會兒才想起來躲,會不會太晚了些。
“拆婚,是我做的不對。但我會負責的。”沈柔嬌對上他審視的目光,沒有閃躲。
“你打算怎麼負責?”周淮樾雙手插進褲兜,面無表情。
“如果你有其他喜歡的人,我可以幫你解釋;如果你沒有喜歡的人,”沈柔嬌停頓了下,周淮樾眉毛挑起,是讓她繼續說的意思,“我受累,先鸠占鵲巢,你,沒意見吧。”
假裝女友,被她說得還怪文藝的。
“你挺多變啊,又是鸠又是鵲的。”周淮樾目光掃過她粉嫩的唇,“有個問題。”
“什麼?”
“如果我沒找到喜歡的,你能找嗎?”他問得用心。
“不能,這職業素養,我有。”前腳把人家婚事攪合黃,後腳自己找對象這事兒,她幹不出來。
周淮樾勾起嘴角,輕笑道:“成交。走吧。”
“去哪兒?”
“向顧長庚的姥爺讨幅畫。”管藥品特批的領導,喜歡陳洪昱的畫,必須去一趟。更何況,有些事也到了該說明的時候。
......
央美家屬院。
正在畫畫的陳洪昱,看到周淮樾帶着心愛的姑娘來,樂得眉開眼笑。
兩人說明來意後,幾分鐘便選好了畫。之後,陳洪昱拉着他們聊天,從外孫顧長庚聊到女兒陳紅,硬要留小情侶在家裡吃中飯。
周淮樾被叫去幫忙削土豆時,沈柔嬌湊到陳洪昱跟前,悄聲問:“老頭,你怎麼跟狗東西交得朋友?”
老頭從煙盒中抽出一根大前門點燃,帶着回憶道:“命運的安排吧。我差點死在獄中,他救了我。”
“獄中?”沈柔嬌震驚地瞪大眼睛。
周淮樾蹲過監獄的事兒,她不知道,原文裡對他這個十八線路人,攏共描述沒幾句。甚至描寫他母親陳桢桦的字數都比他的多。
“我們是獄友,兩年啊,荒唐的兩年。我是因為烏鴉的黑畫事件,他是因為替父鳴冤,周初琢畫芭蕾舞鞋也被誣陷。”老頭滿臉無奈的笑意中,沒有苦澀,更多的是種淡然。
那年代的冤假錯案太多。前世,學到這段曆史時,沈柔嬌隻覺得荒謬、黑暗、扭曲,極左的思潮放大了人性中善變、殘忍、詭谲的那部分,變态的世情,變态的人與事。
沒經曆過,無法感同身受。沈柔嬌代入到周淮樾的視角隻能淺顯地感受到,那種近乎絕望的殘忍。
“你們在裡面還好嗎?”真是個傻問題,監獄怎麼可能好。
“還行,裡面有很多有趣的人。隻是沒狗東西,我這會兒估計早就下去畫畫了。”
那是陳洪昱剛入獄沒多久。
淩晨兩點多,他起夜去廁所,剛提起褲子,便暈倒在地。大家白天勞改,晚上睡得呼呼的,根本沒人注意到暈厥的老頭。
大通鋪,睡在陳洪昱隔壁的周淮樾,翻身時發現旁邊竟是空的。他披了件衣服,在廁所找到昏迷的老頭,立刻告知獄警。
在周淮樾與值班醫生的急救下,及時補充了葡萄糖,才撿回一條命。
“恨過嗎?”沈柔嬌問。
恨那個時代,恨那些可憎的人。
“在裡面恨過,後來,和解了。”老頭撚滅手中的煙,擡眸凝視窗外,對沈柔嬌說道:“他是個好孩子,淮樾心裡有很多東西,就是嘴硬。你選他,錯不了。”
周淮樾入獄兩年的事,他上次寫信沒講成,這次拜托老頭講,是他不想再隐瞞。人生污點,他想讓她知道。
離開老頭家,兩人沉默地走出央美,周淮樾先開口,“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我以為,你不想讓我知道,所以我才沒敢問。”沈柔嬌朝他走近,第一次,主動握住周淮樾的手,她心疼他,她懂得他。
那個挖藥材賺錢,支持她狀告王建新的人,他們是一種人,為正義為公道,拼過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