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着額頭,“謝星照!你幹嘛?”
他的手指似長了眼似的,精準地指向某一處,“這一行你直接跳過了,你都不覺得不連貫嗎?”
“祝雲時,你是小和尚嗎?”
這是在說她有口無心了。
“你聽不就是了,缺幾個字又不耽誤什麼。”
謝星照輕哂一聲:“既如此,等會我少說幾個字想來也不耽誤郡主。“
又威脅她!
偏生她還毫無辦法。
祝雲時憤憤瞪他,不得不收起心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将注意力集中在書上。
巳時的鐘聲一響,祝雲時立刻将書丢到一旁,将謝星照拖起來。
“快走快走。”
他卻道:“父皇可能還在議事呢,你去了也是跑空一趟。“
她才不信呢!離下朝都多久了,皇伯伯怎麼可能還在議事?
“你别以為這樣說就能阻攔我,我今日一定要退婚!”
謝星照依舊是那副不情不願的模樣,祝雲時怕他半路跑了,緊緊地抓住他的小臂,隔着幾層布料,她隐隐能感覺到那有力跳動的脈搏和他勁實的肌肉。
謝星照也不反抗,就任她拉着,朝乾祥殿走去。
一路上宮人均朝他們行禮。
祝雲時随意地擺擺手,腳步急促地行過。
“郡主和殿下就這般明目張膽了?”
“人家都定親了,拉個手又有什麼。幹好你的活,别多嘴!”
祝雲時并未注意到宮人暧昧的眼神,腦子裡想的全是一會她就與謝星照再無瓜葛了,所有人都會知道其實她一點兒也不喜歡謝星照!
此處已能隐約看到乾祥殿,她心頭砰砰,難以抑制地興奮起來。
乾祥殿外一片寂靜,隻有宮人守在外頭。
祝雲時拉着謝星照走到殿門外,卻見殿門緊閉,連皇帝的貼身大太監于公公都守在外頭。
她隐約能聽到裡頭的談話聲,似是十分焦灼,想來是在商讨洛昭國來訪一事,隻是她聽不清具體在說什麼。
“于公公,我同殿下尋皇伯伯有要事相商,皇伯伯還在同大臣議事嗎?”
于公公的表情自看到她和謝星照的那一瞬焦躁緊迫起來,“這……郡主,是的,您趕緊先回去吧。”
說着似是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奇怪,又笑着補充:“陛下正忙着呢,不若郡主過會子再來?”
祝雲時緊緊皺起了眉,是她誤會了嗎,怎麼感覺于公公急着想讓她離開?
站在她身側的謝星照挑眉無奈道:“和你說了吧。”
說罷轉身就走,見她還站在原地,不解問:“你不走?”
就這麼走了?怎的如此湊巧,她本都打好腹稿了。
她十分不甘地同于公公說:“那等會結束了,你定要派人禀報我。”
于公公忙點頭哈腰,“奴才謹記。郡主您快走吧。”
祝雲時更困惑了,為何于公公這般急促地催她走?
她正轉過身,突然聽到裡頭傳來一陣噼裡啪啦的碎瓷聲,祝雲時心頭狠狠一跳。
緊接着,皇帝暴怒的聲音穿透殿門傳了出來——
“一個個的隻會提出讓嘉言郡主和親這樣的法子,朝廷就是養你們這等廢物的嗎!”
“嘉言郡主已賜婚太子了,你們卻一再上奏,是要忤逆朕嗎!”
祝雲時心跳停了。
殿内傳來一片呼啦啦的跪倒聲。
“陛下,洛昭國皇子已指明要郡主,隻要郡主能和親,便能不費一兵一卒促成兩國和平,這是利國利民的事啊!”
“請陛下三思!”
“朕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祝雲時雙耳嗡嗡起來,眼前天旋地轉,渾身血液都凍住了。
謝星照來拉她的手,她抖得像篩糠一樣把他的手甩開了。
她跑了沒幾步,狠狠地摔在地上,因前幾日墜馬還未養好的手掌再次撕裂傷口,膝蓋似乎也蹭破了,火辣辣的疼,身後似乎傳來謝星照的腳步聲還有喚她的聲音。
她顧不上衣裙上的灰,迅速爬了起來,又往前跑去。
不知過了多久,祝雲時伸出手,眼前一片黑暗。
她垂下眼,看來天黑了。
假山中本就漆黑,連僅有的一絲光線都無了,僅有潺潺流水聲不斷敲擊她的耳膜。
忽然,洞口處透進一束光。
她沒有多想,宮内禁衛森嚴,每夜都有無數禁衛軍在宮内各個角落提燈巡邏。
但那束光卻遲遲未散,甚至還有變強的趨勢。
她被刺得眼睛微眯,轉頭看去——
隻見謝星照提着一盞兔子燈站在她一丈遠處,氣息不穩,身上的衣裳未換,還比白日裡淩亂了不少。
他看着她笑道:“怎麼還和小時候一樣,一有事就跑這來。”
他提着燈一步步走到她身邊,那兔子燈亮得她心神恍惚。
謝星照蹲下來與她平視,墨黑的眸倒映着燈火,俊美的一張臉也被照得更加明亮。
他盯着她的眼睛,“你就不能換個地方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