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大多數隻是殘影,并沒有獨立思考的能力,也不會有人想起,要去警示教授或是院長。
貝爾不敢回頭,隻聽到腳步聲和紛亂的呼吸聲,斯内普其實并不擅長運動,跑這麼遠的路,他已經在喘氣了。
貝爾其實也到了強弩之末。
他們屬于同一種人,大腦很顯然比四肢發達得多。
就在腥風撲到貝爾背後時,斯内普急速轉身,高舉魔杖:
“統統飛走!”
極近的距離施法,讓作用最大化,狼人再次遠遠飛出去,但這次身後沒有牆壁,它很快落地站穩,四腳着地,弓起身子——這是進攻的姿勢。
斯内普把貝爾護在身後,面對着狼人,舉起魔杖,額上滲出冷汗。
他能明顯感覺到脫力,是那種跑過八百米之後,有心無力的虛弱感,自内而外的——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疲累,連掌控着魔力的精神,也隐隐有被抽空的趨勢。
他還太小了,身體負擔不起這樣高強度的施法。
可他不能後退。
貝爾透過他單薄的肩膀,望見狼人滴着涎水的嘴角。
她攥緊了斯内普的衣角,對方顯然察覺到了她的不安,嘴唇緊抿成一線,緩緩松開了握着她的手。
他必須集中精神。
正在這時,狼人嘶吼一聲,飛撲過來。
“盔甲護身!”
斯内普的咒語将狼人反彈開去,但這種魔法生物顯然對于魔法的抗性極高,普通的攻擊咒語尚且不能對它造成傷害,更别提本來就以防護為主的護身咒了。
這次,盔甲護身的效果減弱,狼人隻飛出去五米左右,幾乎是落地瞬間,将身子一扭,再次朝着斯内普撲了上來。
他揮舞魔杖:
“統統飛走!”
可這一次,魔杖尖發出一小簇火花,便沒了反應。
連續發了幾個以他此時的年幼身體尚且難以承擔的中級咒語,斯内普的魔力耗盡了。
貝爾在看到他魔杖啞火的瞬間,幾乎是想都沒想地撲了過去。
被狼人咬到,會變成狼人!
即使僥幸沒有滿足變成狼人的條件,對方造成的傷口也永遠不會消失!
斯内普,她的觀察對象,她最喜歡的小說人物,怎麼能在這種地方受傷!?
“羽加迪姆·勒維歐薩!”
她擋在斯内普面前,用出了自己唯一會的輔助戰鬥咒語——漂浮咒。
可惜,魔咒對于魔法生物的影響微乎其微。
那咒語沒入狼人身體,就像是一片羽毛落在驚濤駭浪的海面,瞬間被席卷淹沒。
她沒有看到,從她擋在他身前的那一刻開始,斯内普的表情就陷入了呆滞。
他一貫冰冷利己的思維無法理解,為什麼會有人在生死關頭,選擇擋在他面前。
他的爸爸不會,媽媽不會。
莉莉……
斯内普沒有繼續想下去,因為貝爾的身體已經遭到重擊,連帶着他也向後倒去,後退幾步,跌坐在地。
她軟軟地癱在他懷裡。
一瞬間,她笑着的、哭着的、狡黠的、哀傷的臉龐,從他腦海中飛速掠過,最後定格在他自上而下看到的、濺滿鮮血的半張臉。
斯内普急促呼吸着,理智幾乎被前所未有的激烈情感吞沒,他舉起魔杖,對準狼人,調動起最後一點魔力,破釜沉舟般試圖施展遠超他此時實力的攻擊咒語:
“四分五——”
“速速禁锢!昏昏倒地!”
一道莊嚴聲音自上方傳來,斯内普空洞的黑色眼睛視線上移,看到了白發白須的鄧布利多校長,站在大廳台階之上,高舉老魔杖。
狼人身上憑空出現鎖鍊,隐隐流轉咒文,渾身僵直地倒在冰冷的地闆上。
老魔杖的威力不容小觑,即使是最簡單的咒語,也攜着雷霆萬鈞的效力。
鄧布利多在禁锢了狼人之後,幻影移形,瞬間來到了二人面前,面色凝重地用魔杖點住貝爾心口:
“愈合如初。”
可是不行,咒語沒有任何效果。
血還是在流,像是破掉的血袋,汩汩地、永不止歇地。
愈合如初隻适用于治療中小型傷勢,但是貝爾傷得太重了。
斯内普的大腦已經停止了思考。
他茫然地看着鄧布利多不斷試圖治療着他懷裡的女孩,嘴唇嚅動,啞聲道:
“救救她……”
鄧布利多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繼續施法:
“寒冰凍結。”
血液凝固,鄧布利多精準老練的控制力和老魔杖強大的魔力相輔相成,将冰凍局限在傷口附近,沒有向内蔓延,本是攻擊咒語,此時卻成了止血的保命之咒。
斯内普這樣追求榮耀與強大力量的人,此時本該為此魔咒的另類用法心醉,甚至拓展出其他可能,但他現在沒有心思想那些。
如今他滿心滿眼都是臉色蒼白的貝爾,有人可能會因他而死的恐慌壓在十一歲孩子的心頭——
他終究還沒成長為劇情中那個讀者觀衆們熟悉的雙面間諜,他的心髒還有餘溫,還在跳動,他珍惜的莉莉尚在人世,許多錯誤,還未來得及犯下。
所以,年僅十一歲的斯内普,顫抖着問面前這個戴着半月形眼鏡的老人:
“有什麼我能做的嗎……什麼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