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纖瘦的身影,跟随着加速的腳步,消失在視線範圍裡。
程牧眉頭緊皺,思索着要不要如實彙報。
早晨,都出發去奧康奈爾大街的辦公室了,中途卻接到季斯晏的命令。
要他跟着莊園的車子,送許歲傾去都柏林大學。
是什麼意思,程牧心裡有數。
看着人下車,往學校大門進去,心裡開始默念。
但事與願違,不想見到的畫面,還是出現了。
旁邊小路過道狹窄,車子開不進去。
要是自己下車,貿然跟過去,又怕被其他人發現。
猶豫一陣,程牧不敢隐瞞,給季斯晏打了個電話去。
“季先生,許小姐走進學校沒幾分鐘,又出來了,現在應該還在附近,要不要……”
“要不要繼續跟着?”
那邊語氣淡然,聽不出任何情緒,“先回來吧。”
程牧摸不準什麼意思,隻能應下,“是。”
這邊許歲傾進了小路,穿過蜿蜒的巷子,在一家咖啡店外,駐足站立。
店面位置,其實并不起眼。
但風格複古,裝修别緻。
淡淡的咖啡香味,穿過玻璃門的縫隙,鑽入許歲傾鼻間。
确認沒人跟着,她才擡起腳,推門走了進去。
老闆Moran,是個地地道道的愛爾蘭人,三十出頭的年紀,金發碧眼,鼻梁高挺。
看到許久未見的女孩,不由得驚呼,“Xu,you'are back!”
許歲傾回了個微笑,按照以往,坐到角落裡最靠窗的位置。
Moran端着親手做的的馥芮白,放到她的面前。
另一隻手,又把繪畫本和彩鉛遞上。
許歲傾接過,用手語比了個“謝謝”。
玻璃窗外,正對着幽深靜谧的利菲河。
難得的好天氣,劃破雲層的陽光,在水面上灑落出璀璨的鑽石,熠熠生輝。
一整天,許歲傾坐在窗邊的小沙發上,拿着筆,在圖紙上寫寫畫畫。
不知不覺,時間就晃到了下午五點。
算着差不多該下課,她把畫好的本子給了Moran,搖手再見。
再穿過小巷,走回到靠近校門口的路邊。
過了十多分鐘,便等來了接她回莊園的車子。
季斯晏沒在,偌大的客廳,隻有雲姨一個人。
瞧見許歲傾,布着些許皺紋的臉,瞬間綻開笑容。
雲姨上前拉着她的手,關切詢問,“怎麼樣?上學累不累?”
許歲傾心裡一暖,微笑着搖了搖頭。
吃完飯,季斯晏還沒有回來。
她回了客房洗澡,換上舒适的白色睡裙,光腳踩着地闆,走到拱形陽台的窗邊。
少女晃動兩條纖細的手臂,掌心支着下巴,凝視外面霧蒙蒙的夜景。
漸漸地,又開始落着淅淅瀝瀝的小雨。
許歲傾聽着雨聲,踮起腳,默默地等待。
眼皮撐不住,昏昏欲睡時,終于聽見輪胎摩擦濕滑地面的聲音。
男人一身黑色西裝,雨夜籠罩下,氣質更顯得冷肅矜貴。
頭頂是手下撐着的黑傘,邁着修長的雙腿,從車裡緩緩走出。
鬼使神差地,視線就往着那道期盼的目光掃去。
這一次,許歲傾沒有躲開。
反倒是揚起唇角,向他招手,回了個天真爛漫的笑。
像是耀眼的煙火,頃刻間,綻放在男人深邃的眼眸裡。
某種念頭竄過,讓季斯晏喉結上下滾動,手臂青筋脈絡,隐隐突顯。
他強壓住腰下升起那股燥欲,漠然地收回視線。
是夜,許歲傾睡得很甜。
第二天,照常被司機開車送到學校。
等到确認離開,又折返着,走出了校門。
熟悉的小路,依然是咖啡店裡,昨天同樣的位置。
一杯馥芮白,拿起繪畫本子和筆,待到下課的時間。
再回到莊園,卻沒能見到季斯晏的身影。
臨睡前,許歲傾趴在窗邊,聽了好久好久的雨聲。
直到夜色徹底冷沉,她撐不住,連着打了好幾個噴嚏。
才難掩落寞地,躺到床上休息。
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停在了莊園外。
後座的男人,閉着眼睛,擡手揉了揉太陽穴。
俊朗的眉眼間,是掩藏不住的倦怠感,帶着明顯的疲憊。
等到那道光影終于熄滅,季斯晏冷着聲音,吩咐司機,“進去吧。”
周六是個雨天,清晨便開始陰沉沉的。
空氣中透着潮濕,讓人難免心情煩悶。
接連演了三回,許歲傾原以為,已經成了無人察覺的秘密。
卻在清晨用早餐時,聽見季斯晏問,“這幾天,在學校過得怎麼樣?”
她正拿着筷子,聞言手中動作頓住。
但很快,便裝作若無其事,對着眼前男人,彎了彎唇。
在吃飯,沒有紙和筆,自然是不可能寫字的。
更何況,季斯晏應該看不懂手語。
所以險些被拆穿的恐懼,轉瞬即逝。
許歲傾沒察覺,幽深眸底劃過的,是不易察覺的探究。
像是主人,逗弄着貪玩的小貓。
更像是,獵人眼中,逃不出掌心的獵物。
難得休息,陰雨天不好出門。
飯後,季斯晏主動對她說起,“帶你去個地方。”
從莊園的大門向右,一幢小洋樓悄然聳立。
同樣白色的圓形柱子,隻是建築稍矮了些。
在滿目玫瑰花的掩映下,又增添了些許神秘。
穿過花園幽徑,踩上石子鋪成的小路,許歲低着頭,安靜地跟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