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面前的這芫妃,雖然面容憔悴,可看得出年紀不過二十五六。
玉嬌容左右查看了一番,這冷宮中雖然蕭瑟,不過的确是剛剛入秋的模樣。
看來,這是芫妃五年前的記憶。
視線移向女子懷裡的銅鏡,玉嬌容眼眸微眯,她依舊在這上面察覺不到任何氣息,就如一件死物。
不對,這應該是那面銅鏡的記憶。
“铮——”
秋水劍一動,劃過長空直直刺向蜷縮在床上的女子。而本應安安靜靜被芫妃抱在懷裡的銅鏡卻驟得騰空而起,隻聽铛的一聲,銅鏡擋下了秋水劍的一擊。
“休想傷害她!”
白衣的女子忽的出現,死死盯着接住秋水劍的玉嬌容。
“總算現身了。”
玉嬌容淡淡道,這白衣女子既可以稱為鏡妖,也可以稱為鏡靈。
她與見澤之所以沒有察覺到她的氣息,則是因為鏡靈将自己也困在了記憶裡,芫妃的記憶。
“你既不讓我傷她,為何卻親手殺了她?芫妃的魂魄,是被你取走了吧?”
玉嬌容收起劍,瞥了眼床上沉睡的女子,将視線移向緊繃的鏡靈身上。
鏡靈的相貌與芫妃有五分相像,物效主,這銅鏡既是芫妃的,鏡靈化形,自然會模仿她的相貌。
面前這芫妃隻是記憶,連靈魂都不是。方才玉嬌容故意用劍試探,這鏡靈便不要命地為芫妃擋下這一擊。
若不是玉嬌容隻是試探,并未用力,此刻那面銅鏡已是一堆碎片。
對待記憶尚且如此珍視,更何況是面對活生生的人。
“我怎麼會去殺自己的主人?”
見玉嬌容并無殺意,鏡靈低聲呢喃着。
“是主人,讓我帶走她,離開這讓她痛苦、絕望的地方。”
玉嬌容看向憔悴消瘦的女子,此時的芫妃剛剛進入冷宮不過三日,往後的五年,玉嬌容無法想象她過得有多艱難。
“我是鏡子,鏡子,不但能照見所觸及的一切,還能保存記憶。”
“我的前主人,是她的母親。自我有意識開始,她便過得不快樂。她死的時候,不過三十歲。”
鏡靈抱着沉睡的芫妃呢喃着,“自那時起,我便作為遺物,跟在主人身邊。”
“從總角稚童,到及笄之年。從無憂無慮的少女,到嫁為人婦。我跟着她,從閨房,到了這皇宮。”
“我看着她從懵懂,到喜歡上皇帝。那時我便知道,總會有這麼一天的,總會有,讓她傷心落淚的一天。”
“我見過她母親的眼淚,很苦。她的眼淚,同樣很苦。”
鏡靈緩緩擡頭,看向玉嬌容。
“我方才見過另一個女子的眼淚,是不是,女子的淚水,都是苦的?”
玉嬌容一時無言,這個問題,她也想知道答案。
在離開鏡靈幻境之時,玉嬌容下意識地扭頭看去。
少女模樣的阿芫正趴在母親膝頭,笑得燦爛的臉上盡是肉眼可見的歡喜、幸福。
……
見澤不停地踱步,忘憂館内隻留着一盞燈火。樓下的街巷是來來往往的錦衣衛,此時還多了一些監察司的人。
“你消停一會兒。”
沈初畫一把按住見澤肩頭,蒼白的臉上帶着些許無奈。
“她既讓我們離開,必然有可以脫身之法。”
見楚淮安站在窗口一直盯着樓下,沈初畫不由扭頭。
“楚大人,可是有什麼不對勁?”
“那些人,并不是監察司的。”
聞言,畫澤二人也跟着到窗口看去。
樓下來往的人除了錦衣衛,便是一身黑衣的蒙面人。監察司的确不做這樣的打扮,可是他們手中拿的兵器上确實有伏魔印,與監察司的一模一樣。
“他們不是你的人嗎?”
見澤疑惑地看了看那些蒙面人,楚淮安微微搖頭。
“監察司做事向來都是光明正大,如此藏頭露尾,他們不是監察司的人。”
“既然不是,為何他們會與錦衣衛一道?”
沈初畫攥了攥手中斬妖劍,這些并不是妖,斬妖劍并沒有任何反應。如此,便是人了。
“是國師的人。”
聽到無塵的聲音,見澤扭頭一瞧,看到玉嬌容安然無恙總算可以放心。
“國師?我還從未聽說過,有什麼國師。”
楚淮安眼眸一淩,“無塵,這國師是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