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嬌容了然,待左右一瞧,此刻他們二人已不在忘憂館,而是在一暗室之内。
“這是哪?”
“鏡妖的幻境。”
玉嬌容微微驚訝,遠處的籠子上畫滿了詭異的符文,血腥味濃郁刺鼻,令人作嘔。
漆黑的地面在燭火下隐隐能看出些許紅色,散落一地的珍珠染上了血迹與灰塵。
珠光黯淡,正如被囚于籠中的女子。
玉嬌容猛得站起身,那身影何其熟悉。曾經靈動溫柔的眼瞳此刻隻剩下黑黝黝的兩個空洞,如瀑的青絲如今變得雪白,淩亂地覆蓋在那蒼白如雪的臉上。
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是點點血痕,染紅了周邊的鱗片。曾經總是幹淨整潔的衣裙,成了破碎的爛布委地。
“…靈、音?”
牢籠中的女子枯坐于地,一動不動,就像破碎的雕像。
玉嬌容險些不敢認,記憶中的靈音總是面帶微笑,連眉眼都是溫和的笑意。
而牢籠中的這個女子,形容枯槁,那頭讓其他鲛人豔羨的青絲也被抽走了靈魂,隻剩下一片蒼白的屍體。
“靈音!你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是誰幹的?!!”
玉嬌容大步往前,剛要握上那籠子,卻被無塵拉住。
“這些不過是以前的記憶罷了,她不是靈音,真正的靈音不在此處。”
記憶?
玉嬌容扭頭,卻不見那串珍珠。
“咔嚓——”
鐵鍊拉扯的聲音響起,玉嬌容發現靈音聽到這聲音之後微微顫抖,不由扭頭看向身後。
那長長的幽暗之後開始出現一道打開的鐵門,為首之人隐于黑袍之中。
玉嬌容隻能看到他蒼白的脖頸,連雙手也藏于手衣之中。他手中拿着一盞油燈,燈光明亮,散發着陣陣幽香。
那是鲛人燭。
玉嬌容攥緊了手死死盯着越來越近的身影,可是卻始終無法看清此人的相貌。
“這裡是靈音的記憶,她此時眼睛已瞎,此人的模樣是她依照之前的記憶想象的。”
無塵的聲音很淡,古井無波的眼瞳卻看向黑衣人身後的幾人。
那幾個男子面容模糊,身形也是模糊不清,就像幾團人形黑霧,詭異地讓玉嬌容皺眉。
“你還是不肯告訴我?”
黑衣人的聲音沙啞低沉,像是有意僞裝。
靈音冷笑一聲,卻并沒有回答他的意思。黑衣人也不惱,隻是笑吟吟地勾了勾手指。
“唔——”
玉嬌容這才發現,靈音的手腕腳腕上皆纏着細細的銀絲,而銀絲的另一頭卻在那男子手中。
那些銀絲穿透靈音皮肉,迅速汲取靈音的鮮血。滴滴答答的水滴聲在寂靜的牢房中響着,殷紅的血落在地面,迅速與地面的黑紅融為一體。
黑衣人輕啧了一聲,慢條斯理地松手。
“浪費了。”
玉嬌容憤怒地攥緊掌心,而下一刻,那銀絲猛得穿透靈音心口。
“啊啊啊!!!!”
靈音的慘叫聲讓那些黑影瑟縮,不同于普通的血,取了心頭血後的靈音肉眼可見地越發虛弱,發絲又白了幾分,狼狽地貼在她汗津津的臉上。
“好了,今日的遊戲,可以開始了。”
黑衣人輕笑一聲,緩緩後退。玉嬌容還沒有反應過來他所說的遊戲是什麼,隻見到靈音如同瀕死的魚,劇烈掙紮着手腳上的束縛。
“嘻嘻。”
人形的黑霧嬉笑着鑽入了牢籠,玉嬌容眼前一暗,溫熱的掌心遮住了她的視線,卻擋不住靈音的哭聲。
血腥味迅速在口中蔓延,玉嬌容死死咬着唇,抑制不住地顫抖。
無塵垂眸,看着少女臉上的淚珠,眼中閃過不解。
下一瞬,二人周遭幻境一變,再一次恢複了寂靜。
無塵猶豫地收回手,對上她猩紅的眼瞳,心中沒來由得一陣慌亂。
“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
“你為什麼不救她?!為什麼?!”
面前的僧人隻有沉默,玉嬌容恨他,更恨這無情的天道。
“她做錯了什麼?為何要走這樣的命數?!”
赤金的劍直指無塵心口,對上玉嬌容憎恨的眼瞳,無塵張了張嘴。
“玉嬌容,我無法回答你。”
“我隻知道,自我誕生那天起,這世界萬物的命盤皆在我眼前。”
“我要做的,就是讓世間的一切生靈,走上他們應該走的路。我…”
“荒謬!!”
玉嬌容厲聲喝道,“哪怕前面是死路,你也要眼睜睜的看着她一直走下去?!”
“和尚,你不是出家人嗎?你不是佛門弟子嗎?你的慈悲心呢?!”
淚珠不停地湧出眼眶,面前的少女聲音哽咽地問他。
“出家人難道不是以慈悲為懷?不是應該濟世救人嗎?”
無塵微微張嘴,卻依舊無法回答,隻是蒼白地辯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