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霁是在兩天後跟上她的,當時她正在客棧吃飯,趕路之人風餐露宿,好容易看見一個還沒打烊的客棧,戚霜沂連吃帶拿裝滿了自己的包袱。
正吃到一半,桌面上輕輕巧巧放下來一把劍,她沒有回頭去看,但餘光裡瞧見一個簡單利落的人影落座。
“來了?”
“嗯。”
沈明霁也不扭捏,與她同桌而食十分自然的叫小二再上一副碗筷。
這點小菜自然不夠兩個人吃,小兒過來的時候戚霜沂讓他再上幾個菜。
“說說吧,查出什麼來了?”戚霜沂這兩天也不是悶頭趕路,否則沈明霁也沒這麼快能追上她。
她沿着之前與師尊一路追蹤過去的地方查看,用了師尊之前教授的追蹤符,這幾天也不是沒有收獲,二人如今對上重逢自然該互通有無。
沈明霁為自己斟茶,這裡的茶葉不僅陳舊還很碎,跑泡了不知道多少次,喝到嘴裡隻有淡淡的苦澀茶味,跟缥缈宗上放着的新茶毫無可比之性,他喝的面不改色,但一口下去垂眼打量半天也沒喝下一口。
戚霜沂再嘗不出茶的好壞也知道這不好喝,見他喝一口抿了抿心道看來喝不下去,伸手将他茶盞拿下,“别強迫自己,你快說。”
沈明霁順從放下手,任由小二将新筷新碗在他面前擺好才道:“是誰帶進宗内有眉目,但是卻有些問題。”
戚霜沂皺眉,心中知曉這件事不會這樣簡單就水落石出,當初她師尊出手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掘地三尺,竟然還有餘孽逃出,這不僅僅是對昭行山聲望的打擊,也會引起諸多人對當年之事的懷疑。
但她知道,當初師尊确實做到了所有他們能做的。
“我們找出好幾隻靈獸靈寵身上都有蟲修的痕迹,但是這些人沒有絲毫關聯,派出去查探的人回禀,他們之間有的是至交,有的是點頭之交,沒有規律可尋。”
戚霜沂并無太多吃驚,甚至說遇見困難在她看來反而正常,不然按照他們三個當年的精力修為不會與他們纏鬥好幾年。
“宗門内已經與許多門派交流此事,大家心中有數。”沈明霁被留了一天,除了等這個消息之外就是聚攏其他宗門的掌舵人。
這裡說的自然不是所有來缥缈宗參會的人,而是與他師父認識數百年,身家絕對信任的人,所以其實也就幾個而已。
“他們會分派人手出去找。”沈明霁頓了一下,“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最開始我沒有跟你說明,但也許會給你一些思路。”
戚霜沂一聽就知道他想說什麼,那次夤夜回樓,二人對談,她問他山中有什麼,沈明霁沒有直面回答她。
“你師父可以讓你說了?”這件事沈明霁當時不能做決定,想來也是宗門規定。
如今得到許可和她說起,戚霜沂也不意外,哪個宗門沒有些隐私?隻是看清楚形勢能不迂腐已是不易,于是做出仔細聆聽的模樣。
“後山之中法陣之下有我一位師兄。”沈明霁垂眼,這話說的輕聲,戚霜沂聽不太清,索性拉了椅子和他手臂靠着手臂。
沈明霁身側挨過來一個人讓他停頓片刻,身形不改,深吸一口氣,“他是人,但是體内全是妖血。”
戚霜沂打斷他,“那他現在是不是人可不一定吧?”
她很聰明,沈明霁知道簡單的一句話她就能看穿要領,一個人卻被妖換了全身血液,異化是一定的,那他還是人嗎?
難怪這個事是他宗門秘辛,否則單這個消息放出去,不知多少鹹吃蘿蔔的人要上門去幫他們操心。
“既然話都出口了,那我再問一下,是什麼妖的血?”
沈明霁看着她,那雙漂亮的瞳孔微微晃動了兩下,“蛇妖。”
他的目光很奇異,戚霜沂說不出來什麼感覺,是目光嗎?好像又不是,隻是他的眼睛很漂亮,她如果盯着他的面目看,那她的視線一定停頓在那雙蘊光的眼睛。
沈明霁察覺到她的視線,輕輕眨了下眼睛。
那怪異的感覺消退,戚霜沂嘀咕一句,“好看也不能一直看啊。”
她回過神來,思緒回到先前,“看來蛇妖修為一定不低,否則怎麼會惹來蟲修的觊觎,不過不對啊,你們宗門秘辛怎麼會被外人知曉?”還是百年前就該覆滅的蟲修一族,按理來說他們宗門内将人藏的好好更應該将消息死死捂住才對。
“這是我得到的第二個消息,蟲修一族,有當年蛇妖救人時的見證者。”
蛇妖救人,戚霜沂沒有異議,她也曾經搭救過一隻正在蛻皮的蛇妖,雖然過程艱險,但事後還是得到不老少回報,尤其是巨蛇蛇蛻,對她來說也算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欲蓋彌彰,你不如從頭到尾跟我講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