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按時服藥導緻卑奴毒素發作,看樣子大概已經是第三天了,他的雙腿癱瘓,七竅流血,可怖的黑色荊棘攀上他俊美的臉,血淚在眼中翻湧,血絲爬滿眼白,那一雙墨綠色的瞳是血紅的。
“唐茜……?……求你……救……救他……”柳瞑鳳掙紮着出聲,陡然啐出一口黑色的血。
她吓得要懵了,反應過來,她急急忙忙劃開自己的手,把鮮血送到柳瞑鳳嘴裡。
“唔…………”
“你告訴我,唐熙到底是什麼人,我就救他。”
“咳……咳……好…………你把他帶到前面的林子裡頭就好,别的不用管。”
“可……可我怎麼拖過去……”秦羽涼一看就沉,她怎麼可能把他拖走,就在此時,她看見雪地裡,赫然一道長長的血迹。
黑紅夾雜,遠處已經被雪遮了大半,可還是能看出自那林子中迂回曲折而來的,望不到盡頭的血迹。
這麼說,柳瞑鳳,用兩隻手臂拖着秦羽涼走了少說十裡路。
這怎麼可能?!他怎麼活到現在的?!這……這得…………
後來,竟是那黑衣男子突然出現,帶走了秦羽涼。柳瞑鳳無力反抗,一雙眼絕望地看着大雪中陡然消失的黑影。
唐茜把柳瞑鳳攙扶着回了她的房子,她不敢确定那黑衣男子是誰,但至少不會對他們怎麼樣。
唐羅鳌在成婚那日就給了唐茜解除卑奴印的藥物,隻要佐以唐茜的血每日按時服下,此後柳瞑鳳便再也不受卑奴印牽制。
也就是說,柳瞑鳳再也不受唐羅鳌牽制。
柳瞑鳳高燒五日,房子裡有藥,唐茜不怎麼懂醫術,頂多打腫臉充胖子,誰知柳瞑鳳求生欲太強烈,硬生生熬過去了。
後來,柳瞑鳳告訴她,唐熙本是唐家長子,因為先天智力缺陷,一直被鎖在家中,可隻言片語傳到外界,唐家因而成了笑柄。此後唐茜降生,唐家人便立刻将唐熙棄之不顧,對外聲稱唐家隻有一個女兒,叫唐茜。
後來唐熙在某天夜裡走失,沒人管他。
唐茜愣了愣,最終什麼都沒說。
病後,柳瞑鳳帶她來到這個邊陲小鎮,對外以夫妻相稱,平淡度日。
他性情大變,竟是平白多了煙火氣,人間味兒。
他再也不是卑奴柳澈,不是右相柳瞑鳳,他變成了一個普通人,柳渙淵。
十年時間,他從遺世獨立的谪仙變成傷風敗俗的罪人,曾經的他,現在也不過是人們茶餘飯後的一個談資罷了。
人間歲月如是,光華流轉,譬如昨日死,不過是一段往事。今朝有酒,有人醉生有人夢死,有人忽逢桃花林,有人尋覓桃花釀酒,也有人惋惜桃代李僵。
如此甯靜安好,不過是史書不會光顧的一隅。見過風起雲湧,卻還是偏愛雲淡風輕。
蓦然回首,她想起那年雪地裡跌宕蜿蜒的血迹。
十裡寒梅映雪,那是他們的人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