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驟然安靜下來。
陰冷的死氣再度漫上這張臉,面部硬朗的線條切割開分明的陰影。
“柳瞑鳳·······所以說,或許,你也在乎我嗎?”他的聲音幽幽響起“還是,又是我自作多情呢······”
他已将尊嚴盡失交付,此刻他不奢求柳瞑鳳愛他,隻想柳瞑鳳在乎他————也不用多麼在乎,隻要……如果他現在死了,至少他的血濺到柳瞑鳳臉上的那一刻,那張冰冷的面孔曾為他化開半分。
秦酌铮來得倉促。
“皇上駕到!”劉貴的聲音遲了三兩步距離。
“兒臣參見父皇······”自然他也隻是裝模作樣掀了一下被角,并沒有真心實意要起來的意思。
“免禮,吾兒躺着便是!”他停在榻前一步位置,“感覺如何?”
“回父皇,兒臣沒事,勞父皇擔心了。”
“朕當然知道你沒事,朕可不像那個柳·······”碰到這個字,皇上竟也開始燙嘴似的咳嗽兩聲掩飾。
“流連忘返的劉公公。”滕佐粼若無其事接茬。
“啊對,流連忘返的劉公公,一直跟朕念叨着你啊······”秦酌铮接得更為生硬。
“嗯,兒臣知道。”秦羽涼得體地微低着頭,“所以父皇,先生他現在在何處?”
“啊……柳卿剛才卸任,朕還在物色人選,太傅隻位不必急于一時。”
“好的父皇,那麼先生在哪裡?”秦羽涼窮追不舍。
“什麼先生?”秦酌铮眉宇染上遲到的不悅。
“兒臣此生隻有柳相一個先生。”他還往槍口上撞。
“哎······”不長也不短的沉默後,秦酌铮忽然重重歎了口氣,“皇兒,何必呢。”
很好的問題。
可有的事,問不得何必。
他沉默着等秦酌铮說下去。
“柳卿……是個妙人。”秦酌铮逆光坐在床側,并不看他,轉而去看雕花窗棂外的夏日,“幾日前,朕問他關于你的事情,你猜他回了什麼?”
“他想了很久,然後說:‘翩翩我公子,機巧忽若神’”
“朕說他言重,他隻盯着朕,那神态,像極了六年前殿試上朕點他作答時的神情。”
秦酌铮不會看錯。
那年眼前的少年雖做足了溫和恭謙,但那雙昳麗出塵的鳳目……
分明是一雙憤世嫉俗的眼睛。
秦羽涼沒想到柳瞑鳳會這麼說。
高興柳瞑鳳似乎不那麼讨厭他之餘,他此刻更加關心柳瞑鳳在哪裡。
“所以,父皇,先生在哪裡?”
“皇兒·······”
無聲的對峙。
見實在瞞他不住,秦酌铮須下嘴唇翕動,良久,握住他的手:“皇兒,朕怕你接受不了。”
“父皇,先生在哪裡?”
“突發心疾暴斃而亡,墜入懸崖,屍身已經入棺了。”秦酌铮一直盯着他看,聲音隐有沉痛,不似作僞。
秦羽涼瞳孔驟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