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門外有人輕扣,敲門聲像雨後屋檐上滴落的水滴,一聲一聲清晰而優雅。
“哪位?”柳瞑鳳問道,“近日事務繁忙,閉門謝客,若有耽誤實在抱歉。”他很累,以至于語氣都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皇弟确定不見我?”柳雲兮也不惱,在門外淺笑着。
“閣下怕是找錯人了。”
“當真不見為兄嗎?吾弟柳澈?”
柳瞑鳳知道這人是誰。
上輩子也是差不多的場景,他給柳雲兮開了門,柳雲兮提出要他回到淵國繼承大統,還冠冕堂皇的說擔心他在昀國的安危,結果被他拒了,從此柳雲兮就以一見鐘情之名日日纏着他,知道後來比劍敗給他才掃興回國,卻也告訴他日後随時可以回去,就是類似淵國大門永遠為你敞開這些話。
當時說實話,柳瞑鳳是有一點動心的。
但非常無奈,他身不由己。作為一個卑奴他不能離開唐羅鳌手上的藥一個月不說,況且柳醉蛟于此處的基業并不是說搬就能搬走的。
若非要說的話,他可能,應該,大概,或許,有那麼一點點舍不得秦羽涼。
那時他的小崽子還沒養大呢。
但如今呢。
這不僅是個老鬼,而且是個恨他入骨的老鬼。
或許他就該識相一點,早點滾蛋,免得老鬼日日記挂着怎麼折磨他。
他當然不能去淵國,免得老鬼拿一整個淵國撒氣。他對治國沒興趣,但更不願意害死一方生靈。
柳醉蛟與秦羽涼無冤無仇,不知道會不會被遷怒。
眼下,他無法放下,什麼都無法放下。
外面下雨了。
稀裡嘩啦下的毫無征兆。
又吵又煩。
淵國太子柳雲兮平生第一次,生生被淋了一身水。
“皇弟,你要不發發慈悲,讓為兄進去?”
柳瞑鳳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讓人家淋雨總歸不好。要說什麼明着拒絕了,等會兒趕走就是了。一碼歸一碼。
于是,柳瞑鳳顫顫巍巍站起來,給柳雲兮開了門:“寒舍簡陋,萬望不棄。”
柳雲兮也沒說什麼,大步走進來,撿了個幹淨的椅子也就坐下了。
“柳瞑鳳,看來你已經知道了,你的母親是淵國的長公主。你可願回到淵國,繼承大統?”
“我去繼承大統,要你這太子做什麼。”柳瞑鳳遞過去一塊毛巾,倒了兩杯熱茶。
“本宮無心帝業。”柳雲兮淺笑,“如你所見,既然我會來接你,就證明了我的誠意。”
“我若是不願呢。”柳瞑鳳每一個問句結尾都沒有上揚的語調,像是胸有成竹地走着流程,早已看透了故事的結局。
“本宮勸你在思量一番。”柳雲兮有點繃不住,“做皇帝,那是九五之尊,天下共主,送上門的帝位,你當真不要?”
“對,我就是不要。”
“柳相,我勸你在思量一番。”
“比起我,難道不是你更需要思量一番?”柳瞑鳳瞥了他一眼,頂着一張絕美的臉,卻帶着最令人不寒而栗的諷刺的笑,“到手的帝位你能拱手讓人,甚至像甩燙手山芋一樣硬要甩給我,你不覺得你的理由有點過于單薄嗎。”
聽到這裡,柳雲兮無奈的笑了:“人人都說你柳相聰明絕頂,當真騙不了你。實話告訴你吧,本宮是斷袖。本宮已經很自私的愛了一個人,實在不能更自私的用我皇室的子嗣延續去成全我自己。”
“啧。”柳瞑鳳抿了口茶,“容我再考慮一段時間。”
“好。”柳雲兮笑了,發自内心的釋懷的笑,“我等你消息。”
柳雲兮回到宮中的寝室,躺在床上。
這個柳瞑鳳,不好應付。
眼下為了他的愛人,也不便要臉。
“哎,”他歎了口氣,“這糟心玩意兒糟心事真多。”
正這般說着,一男子已然壓在他身上。
柳雲兮緩緩睜開眼,環上男人的脖頸:“喲,糟心玩意兒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