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嘗我做的餅幹。”
時也看着那雙白皙修長的手,修剪到位的指甲,白淨的甲蓋,拇指與食指之間夾着餅幹。他就明晃晃地立在時也面前,時也不接他就不收手,過往陳璲強迫伸進他衣服的每一瞬間都曆曆在目。
林琴催促時也:“哎喲我的傻孩子,哥哥親手做的餅幹,還能毒死你嗎?快接着吧,好讓小璲快點出牌。”
時也看向陳璲的眼睛,他眼裡盛着笑,是逗弄、是挑釁、是深淵。
他收回目光,極力克制身體不自覺的顫抖,花了十二分力氣用平靜、冷漠的聲線:“碰。”
時也吃了林琴的牌。
完全被小孩無視了,陳璲一愣,笑意更深。
蔣莎看了看兄弟兩人:“幾年不見,你們之間還生分了,我和你林姨都沒有這麼生分。”
陳璲轉着手裡的牌,捏了捏:“過兩天就又熟了,是吧?小時弟弟。”
林琴盡了興,晚上又說要留下來吃飯,時也的忍耐幾乎已經到了盡頭:“我回家吃。”
“今天阿姨沒來,家裡什麼都沒有,你回去吃什麼呀寶貝?”林琴詫異。
“是不是中午的飯菜不合你胃口,我叫阿姨給你添新菜,”蔣莎握住他的手,“我還從日本給你了帶了禮物。”
時也和陳璲之間的事,蔣莎是完全不知情的,這位阿姨從小待他極好。時也忍着惡心,面上若無其事道:“我不回去。”
“那讓小璲帶你去拆禮物,你一定會喜歡的,在三樓鋼琴房哦。”蔣莎拍拍手,面上露出天真的笑容。
“我電腦裡的錄音是你錄的。”時也推開鋼琴房的門,十分笃定,與他關系不淺的兩個人,一個是陳璲,一個是秦霄峎,秦霄峎做不出這麼卑劣的事,那隻能是陳璲幹的。
陳璲合上身後的門,皮鞋嗒嗒朝時也逼近,微微躬身從背後湊近時也的頸窩,帶着鼻音回道:“留給你的驚喜,喜歡嗎?”
“有意義嗎?”時也拿着裁刀去拆那箱盒子。
“當然有了,你寂寞的時候可以用它懷念我,不錯的主意吧。”
時也沒有回頭,冷笑一聲:“我以為你早忘了那些破事,沒想到原來像條可憐蟲一樣巴巴站在原地舔舐回憶。”
陳璲張手包裹住蹲着的人,手臂如城牆鐵壁一樣禁锢着時也全部的活動權,他至上而下壓着時也,又輕輕伸舌頭去舔舐時也的耳垂。
“希望不是我一個人,而是我們都在回憶往昔甜蜜的時光。”
時也再也憋不住這一口氣,應激地反身扇他,可他忘了自己手上的裁刀。
刹那間,有液體一滴一滴在地闆上綻開,鮮紅得像是一朵朵梅花。
陳璲摸了摸下颌的小傷口,眯眼盯着時也,後退了兩步。
“現在怎麼這麼易怒易躁呢,我還是喜歡十年前的乖孩子。”
“十年前我分不清好壞,但是陳璲,你給我的傷害我都會原原本本還給你。”
“小貓長了尖爪,主人是會把指甲給剪掉的。你想怎麼反抗我,告我嗎?我們是情侶,你懷念你的哥哥,我單戀你,我們是各取所需,你——情——我——願——”
陳璲收起和善的笑容,睥睨他:“你哥哥知道你喜歡他嗎,你們上床了?他有沒有見過你當初怯生生怕疼的樣子。”
“不過他好像很直男,如果知道弟弟在背後臆想自己是不是會惡心得吃不下飯,真是可惜呀,那樣美好綻放的花苞應該被所有人看見才是。”他步步逼近。
“你要不猜猜,除了錄音我還有什麼。”
陳璲終于劃破了他僞善的假面,時也創傷後精神脆弱不堪,仿佛牡蛎能被殼給劃傷的肉,他眼尾逐漸泛紅,指尖掐進了掌心才竭力克制自己身體本能的顫栗。
陳璲沒有碰他,而是步态輕松地走到窗棂邊上,雙手撐着護欄。
“樓下就是我的房間,那張床很想你呢,時寶貝。”
時也轉身逃了,步履匆匆下樓,額邊密布冷汗,面色蒼白,他甚至沒有想過被林琴和蔣莎看見該怎麼解釋,滿腦子就想逃離這個地方。
“小野。”
一聲熟悉的呼喚将他的理智拉回現實,時也看見樓梯拐角的池今生,眼眶頓時紅了,他急促跳下兩三層台階,步伐踉跄撲進了池今生懷裡。
“哥——”
“有人欺負我。”
“誰——”池今生話沒說完,環着弟弟的肩,擡眸正好看到了下樓的陳璲。
這個人他不算陌生,時也的初戀對象。他既是時也的學長,也是他們隔壁的鄰居,從前池今生稱他為給時也報信的狗。
當時不是罵人,而是誇人。
十六歲,因為貓咪的事記仇,時也避了時武昱整整一年,能在前半年裡完美躲着時武昱,一半的功勞歸陳璲。每次時武昱去學校探望時也,老師沒有理由拒絕,但時也不是請假沒上早自習,就是晚課請假去了醫務室。
國際部的課雖然輕松,但秩序還是有的,每次時也自習不在,陳璲都能完美幫他找好借口,堵住老師和時武昱的嘴。
次數多了,時也的同學都心知肚明,一句“你兒子都不想見你,你還來”堵住了時武昱的嘴,他也不再自讨沒趣。
至于陳璲怎麼做到如此神通廣大,池今生不清楚,隻覺得這個朋友至少對弟弟上心且有些能耐。
也正是因為這一年結下的友誼,兩個人的感情愈發要好,再過了一年,池今生知道了時也的性向,就是因為撞見了他們在一起。
因為知道少年的敏銳心性,他沒有說教,也沒有勸導,隻是幫時也守着這個秘密,沒有叫林琴和時武昱發現。
陳璲這個人他隻是知道,至于真正的品性池今生不做評價,也是今天回家才知道陳璲出國修了臨床心理學,已經回國工作。
兩個曾經互相喜歡的人再見會是怎麼回事,池今生不知道,但是時也那句話一出來,他對陳璲這個人的評價就掉到了谷底。
他了解時也的性子,驕矜自持,不是那麼容易掉眼淚珠子的人,在人前的自尊心更是不可磋磨,陳璲要做到多過分才能逼紅他的眼睛,想來一定是感情上的事情。
“請不要戲弄我弟弟,他待人真誠,玩笑話也會當真的。”
“對不起,是我剛剛開玩笑沒有分寸,原諒我吧小時弟弟,隻是太久沒見,我太想念你了。”陳璲朝時也走來,試圖抓住他的胳膊,他嘴唇輕輕抿着,一副真誠的模樣。
時也隻是退了一步,池今生就抓住陳璲伸過來的手,不讓他再多靠近一分。
時也厭煩陳璲的德行,虛假的言辭陳璲是張口就來,他拽着池今生的手下樓了。
飯,終究是沒吃成。
晚宴桌子上,林琴看着陳璲下巴上的小傷口,疑惑道:“小璲,你的下巴怎麼傷到了?”
陳璲寬慰林琴:“閑的沒事去逗野貓,被撓了。”
“這傷口肯定見血了吧,記得打狂犬病疫苗,好好的别被傳染了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