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交夥食費的。]他強調,然後将小貓抓來,拍了張照發過去。
屏幕一側敲着鍵盤的手停住了。
秦知白接收到了這張圖片。
小貓眼神清澈而愚蠢,溫嶺挑了個堪稱奇葩的角度拍的,鏡頭幾乎要貼到小東西臉上。又由于鏡頭畸變,成片裡下半張臉的占比大得誇張。
看起來就是個嘲諷的笑。
封乾路過他身後,見屏幕上被放大的不明物體也詫異:“這什麼東西?”
秦知白眼皮跳了跳:“好東西。”
同一時刻,溫嶺正看着頁面最上方那欄在備注和“對方正在輸入中……”之間反複橫跳。
擰巴不是好習慣。他教趴在一旁的小貓道理,手上卻敲着字,粗略檢查過一遍就發出去。
[你回來再領。一手交人一手交貓,别的免談。]
兩分鐘過去了,秦知白斟酌着,也掙-紮着,回了他好。
在他看不見的角落裡,溫嶺松了口氣。
他沒可能真找秦知白收錢。貓在他這裡好生養着,也算留個念想。
已經收編為家庭成員,少了誰都不可以。
……
在那之後,他曾和秦知白在地鐵口短暫偶遇。
哈,還是那張死魚臉,他真想啪叽兩個巴掌扇過去,把人扇醒。
熟悉的身影在和他視線撞上的一瞬明顯定住了,然後前行的方向有了明顯調轉。
怎麼這麼好笑。
溫嶺快走幾步,在不引起旁人注意的前提下追上了他。
“最近怎樣?”
他沒說是哪個方面。
“我很好。”秦知白說,“有勞老師關心。”
“我……”他遲疑了一瞬,視線躲閃,開口時臉上肌肉都變得僵硬。
溫嶺明白了:“有空回來看你女兒。”
他往出口處走,沒有和秦知白道别。嘴硬的人不值得憐惜,純粹是浪費表情。
-
宿舍裡,秦知白刷刷填着資料,一頁接着一頁掀,封乾從他身後走過,又退回來兩步:你不對勁。
他靠直覺捕捉到秦知白身上微妙的矛盾感。
“直覺告訴我,你今天遇上什麼事了。”對八卦的好奇占了上風,他死皮賴臉,“放個耳朵,你講講呗?”
“你想聽?”秦知白掃他一眼,“也不是不行。”
當然能聽的也是包裝過的故事,模糊了各種不重要的信息。
說是出于維持形象的考慮也好,說他虛僞秦知白當然也認,但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交付信任對他來說是件困難十足的事。
旁人說句我相信你、願意将自己托付給你隻是輕巧的一句好聽話,喉嚨一滑舌頭一勾也就出來,放他這裡是親手掰下逆鱗,在掌心裡捂熱了再交出去。
怎麼說這東西都隻有一片,而他已經送了人,也沒打算過要回來。
……
封乾聽懂了簡略版的起因經過,神情已經從最開始的頗感興趣轉變為無語:你-他-媽的,不就是個懦夫嗎。
秦知白承認他的看法:“你說得沒錯。”
但到目前為止,他還沒做好直面溫嶺的準備。
賭這種氣很幼稚。封乾瞧不起他:“你前幾天夜裡還和他聊過天吧?”
和在意的人對話,即便沒有當面遇見,整個人的狀态也會變得不一樣。尤其秦知白這種平常除了笑就是面癱臉的,認出來就更簡單。
那是沒辦法。秦知白說,還有些事沒有處理好。
沒處理好的何止是各種瑣事,還有他亂成一團的情緒。它們仍然被丢在角落裡,等再過段時間徹底冷靜下來了,他才有勇氣去看。
他不再管封乾,低了頭填資料。
封乾就盯着他看。這人隻當他是空氣,半晌才吐-出一句,他值得更好的人。
又說,我配不上。
“有沒有一種可能,”封乾恨鐵不成鋼,試圖手把手教他看清事實,“人已經認定你了。”
“你們擱這搞冷戰有意思嗎。”
筆尖在紙面上戳出凹陷,秦知白寫字的動作停頓片刻。他甩了甩筆,新起了一行。
差距太大了。各種意義上的。
地位、金錢,以及完整的人格,溫嶺已經擁有,但他仍然走在漫長的道路上。隻有徹底解決了這些問題,他才有足夠的回來見溫嶺的底氣。
他隻能作着假設,心想如果到那時,溫嶺還沒有認清他的真面目,那就這樣錯下去,換他來當主動的一方。
封乾知道說不動他,最後提醒了句:“别拖太久。等開始追人了,有你後悔的。”
“經驗之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