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秦勉和現在的秦知白當然存在相同之處,像偶爾會遇到必須給人收拾爛攤子的時刻。
不過這個對象現在換成了溫嶺。
秦知白嘴上嫌棄他,說走路暈暈乎乎,一點沒有為人師表樣,但份内的事還是替溫嶺簡單料理好,報酬也沒談。
和一個醉鬼講道理是件相當麻煩的事。
平常很好說話的人在被酒精接管身體掌控權後會變得不大一樣,像現在,他揀了溫嶺的幾件衣服塞到對方懷裡,好聲好氣,勸着人好歹也換一下。
為什麼。溫嶺問他。
“……什麼為什麼。”秦知白不清楚醉鬼的腦回路。
他沒敢喝醉過,不過單從溫嶺這副模樣看就知道不會是件好事。力氣失去大半,人就可以被随意擺弄了。
“再不聽話,就拿把你綁在椅子上。”
“我親自服務。”
他語氣陰森:“老師很想試嗎。”
溫嶺沒聽懂,也不設防,甚至以為他在說什麼好話,眉眼彎起來朝他笑了下。
但秦知白知道以溫嶺這個狀态,朦胧間看見的人不一定是他。
……
水注滿浴缸,該見的也都見過,溫嶺神智反而回來了些,要推他出去。
秦知白順了他的意。
他很累。溫嶺洗澡時他就靠在門口,聽水聲嘩啦響,在數分鐘後停下,然後是窸窸窣窣的一陣動靜。
溫嶺頂着一身潮濕出來,被他領到床邊吹頭發。
吹風機呼呼響,響過一會溫嶺的頭發也就吹得半幹。
溫嶺。秦知白念他名字,占了他尚不清醒的便宜将頭埋在他肩上。
溫嶺身上氣味淺淡,是好聞的沐浴露香。
你也很麻煩。秦知白自言自語,并不期望溫嶺能聽見。
……和我一樣麻煩。難搞懂的麻煩。
溫嶺沒理他,轉着睡衣的扣子玩。
鎖骨很漂亮。秦知白壓着聲随便感歎。
偏生溫嶺就聽清了這句。他緩緩眨眼,思考過後回了句謝謝喜歡。人機一樣。
秦知白無言以對。
後來他安頓好溫嶺睡下,自己尋了處空位在旁邊坐着,遠的近的各種回憶就轟然湧上。
頭痛得快要炸開,他想起那張夾在檔案冊最前的紙片,薄薄的一張登記卡,借出時間寫在最上方。
那是在他向溫嶺坦誠一切前的某個日子。
他會為瞞了溫嶺一陣而受愧疚折磨,卻沒曾想過自己才是被蒙在鼓裡的那個角色。
其實也能理解,他的運氣多少年來都是這樣。
就到這裡好了,秦知白想,誰都留一步,收場才不會太難看。
……
秦知白再見到自主意識歸位的溫嶺是在中午。
“早。”溫嶺睡眼惺忪地和他打招呼,取了杯子出來倒水,路過他身邊時腳步忽停。
也許是因為他臉色不算好看。
溫嶺随口一問:“昨晚又熬夜了?”
“沒睡着。”秦知白答,“鬧得太晚。”
“啊……難道是因為我?”
溫嶺說這話時帶着猶豫,見他半天不應大概猜到了答案。
“辛苦了。”溫嶺說,“一定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那是。秦知白在心裡應他。
他陰陽怪氣,誇溫嶺有自知之明。想來他忙前忙後也算伺-候了半天,溫嶺怎麼好意思全忘光。
當事人似乎沒聽出弦外之音,徑直往廚房去,開了冰箱門,從中勉強挑出兩袋适合當早餐的食物來。
秦知白清點過東西,看清他在翻什麼後幽幽出聲:“而且現在也不早了。”
他擡腕看了眼表:“十一點半。”
溫嶺詫異:“我睡了這麼久嗎?”
時間上的問題秦知白不想理會。
“我一會還有事要出去,”他把這當成引入句,話鋒轉到毫不相幹的地方,“老師你報告寫完了嗎?那份需要問卷數據研究睡眠質量和大學生心理健康的。”
聽起來像純粹的關心。
溫嶺沒聽懂二者之間的聯系,面露茫然:“……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