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微索性閉了眼,環臂向後一靠。
不過此情此景倒讓她想起跟見杏剛入宮那會兒,那時見到的貴人是晴妃娘娘與沉香。
今時今日。
“怎麼都把貴妃娘娘請來了?”
殿裡的叽叽喳喳聲響個沒完,和微頭一次覺得原來他們這個歲數的人也這麼能說。
果不其然,一衆江湖草醫沒等太久,便有小官拎了鑼鼓過來,砰砰敲了兩聲,示意他們安靜。
戴高帽的小官閉眼長喊:“貴妃娘娘喜靜,你們切勿擾了娘娘興緻——”
底下頓時鴉雀無聲。
緊接着,殿外又傳來小官的叫喊聲:“貴妃娘娘到——!”
兩列人跪得整整齊齊,擡臂行禮:“草民恭迎容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繡了彩雲的裙角從和微面前緩緩走過,一聲熟悉又慵懶的腔調恰時響起:“都起來吧。”
“草民謝娘娘!”
和微跟着衆人起來,擡頭看向玉座時卻下意識愣住。
她愣的不是有些時日沒見的容娘娘,是她身旁的綠裙妃嫔——與自己本身那張臉長得一模一樣,甚至連氣韻都相同。
如若不是瞎子爺提醒過沈昀早已識破他們的把戲,和微還真覺得他們這招偷梁換柱實在是天衣無縫。
怎麼就被發現了呢?
許是和微擡頭看過來時眉頭緊蹙,高坐的容娘娘放下手中茶盞,恰好對上她的視線。
四目相對,和微下意識低了頭。
“小微,來,扶我去看看。”容娘娘伸手搭在綠裙女子的手上,一步一步走下來。
“這麼晚的時辰,本宮先要說句有勞諸位遠道而來了,來做什麼,本宮相信諸位也都知道,幹好了,賞賜隻多不少。”
她說着,盈盈一笑,揮手示意下人把東西端上來。
很快便有兩列宮女齊齊走上前,在每位草醫前站定。
有人忍不住先低歎出聲,努力住嘴卻止不住顫抖的手。
——數十錠銀子整整齊齊地擺在衆人面前,亮得有些刺眼。
“一點薄禮,諸位請笑納。”
貴妃娘娘手一擡,那些人便手忙腳亂地抓起銀子往袖袍裡塞。
容娘娘:“陛下病得古怪,若是諸位中有人能将陛下醫好,那賞賜……”她欲言又止,笑着不說了,卻惹得一幹人直眼巴巴地看過來。
眼見這些人士氣高漲,容娘娘心滿意足,當即派知黎領他們去龍榻前小心觀望觀望。
知黎走過來,回頭看了眼貴妃,“娘娘,從哪列開始?”
容娘娘的視線轉了又轉,最後還是定在和微身上。
她伸手,朝和微遙遙一指,“就從她那兒吧。”
排得整整齊齊的一行人被領進後宮深處,這些人更是大氣不敢出,遇到結伴走來的宮女都不自覺想要多看兩眼。
寝殿前守了不少兵,知黎朝他們低頭說明了來意,這些人的領頭才抱歉道:“姑姑,奴才們不是有意攔您,但如今時辰已晚,太子殿下又在裡面,殿下特意交代了誰都不讓進,你看這…奴才們也是難做啊。”
知黎:“這不是我的意思,是容娘娘的意思,難道娘娘的話你們也不聽了嗎?”
領頭:“姑姑,殿下的脾氣您是知道的,奴才們實在不敢惹呀!還請姑姑再回去跟娘娘好好商量一番,明日挑個好時辰再來罷。”
和微靜靜跟着衆人在後面大氣不敢出,生怕惹得裡面人摔門出來。
兩方正争執不下時,忽而傳來一聲斥聲:“要什麼好時辰?本宮說現在進便是現在進!”
“娘娘!”官兵們看清來人紛紛跪地抱拳行禮,知黎也忙過去攙扶容娘娘。
那領頭的很是為難,左右都不敢惹,他知道貴妃現在脾氣也不怎麼好,太子殿下親臨政務,怼了不少她母家呈上來的奏折。
兩方開戰,苦得是他們這些人。
容娘娘雙手疊放,走過來睥睨衆人,“本宮最後再說一遍,開門,讓他們進去。”
“娘娘,求你可憐可憐奴才吧娘娘,”
嘎吱——
領頭的話還沒說完,身後便恍然傳來一陣冷意。
門好像、好像被人打開了。
“容娘娘,您怎麼親自來了?恕兒臣未曾遠迎啊。”沈昀踢開擋路的幾個下人,緩緩走到容娘娘面前。
容娘娘輕哼一聲,别開頭沒看他,“太子殿下政務繁忙,是本宮不能體諒才對。”
“那的确,娘娘是該多體諒體諒兒臣了。”沈昀若有所思般點點頭,語調卻意有所指。
他掃了一眼容娘娘身後的人,目光在掠過和微時稍稍一頓。
“娘娘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