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昀撩了下正适宜的溫水,淡然道:“太醫不是說了麼?隻是操勞過度,加之近日天轉涼、染了風寒,躺幾日便無礙了。”
“唉,”沉香又歎了口氣,“可我總有一種預感,”她猛然擡手,立馬捂住嘴,悶悶道:“不行不能說出來,我沒說我什麼都沒說啊,可别又靈驗了。”
沈昀聽她在一旁叨叨個沒完,于是停下手中動作,看了她一眼,“本王在這兒照料便是,李懷安呢?你去找他徹夜長聊。”
沉香搖搖頭,坐得端正,“不去,他近日也不知在忙什麼,幾次找他都不見我。”
沈昀默了兩瞬,才饒有興緻地盯着她,眼底晦暗不明,“那…沉香多關心關心他些,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再來找皇兄,皇兄替你解決。”
沉香眯起眼睛:“謝謝太子哥哥,你最好了。”她站起身,站在龍榻前又拉着睡過去的父皇說了好些話,才帶着幾個随身婢女回去了。
沈昀見擦拭得差不多了,也站起身,向周圍宮人叮囑了一番,經過剛才那個懂事的婢女時,低聲誇獎道:“腦子挺靈。”
婢女受寵若驚,忙跪下謝恩,磕磕巴巴的話說了一堆。
沈昀負手凝想着:“本王這幾日好像也缺個貼身婢女。”
婢女恍然擡頭,不知他是何意,連周圍低頭侍奉的宮人都屏氣吞聲。
等她跟着沈昀回了東宮,這些人的心裡才嘩然一片,個個睜大眼睛互相看着,心道:原來師父說的要學會有腦子的獻殷勤是這麼個獻法?
東宮,吟歌殿。
“我這麼起頭,日後他們都跟着獻殷勤怎麼辦?”
隻見方才那個懂事懦弱的婢女換了副嬌媚神情,輕輕轉起自己的袖角,赫然不是一個婢女該有的模樣。
沈昀閉眸靠在鹿角椅上休息,聽見她這話時難免嗤了一聲,沒睜眼,還是一副淩人又慵懶的姿态,“怎麼辦?該殺的殺,沒用的東西,留着做什麼?”
他緩緩睜開眼,戾氣、詭異、得逞的雜糅笑意沉澱在眼底,“水涼了都未曾察覺,傻站着,那些後宮的娘娘還拼了命将這些蠢材往裡送,送什麼?送死麼?”
他說着,慢慢直起腰,看着下面的青衣婢女,平靜道:“還有你,花榆,直接來找本王便是,還去皇上身邊做什麼?多演一出無用的戲。”
花榆擡眸看他,輕歎道:“怎麼說陛下當初也赦了我們青樓女子,來看看他,表示表示謝意。”
沈昀沒應她這句話,而是把玩着案上木雕,“藥沒什麼問題吧?”
花榆:“殿下放心,這東西我研制良久,那些太醫院的老東西驗不到,何況我們分了時日下,那更不會被人發覺了。”
沈昀輕輕點着頭,若有所思道:“你抓緊時辰回去,别讓他們起疑,地宮的事可以着手去做了。”
花榆應下,又問:“就和微她們幾個麼?沈無和沈皛李懷安——還有那個辰時,這幾個不用引進去麼?”
沈昀蹙眉盯着手中木雕,道:“和微不能知道,瞞過她這陣後本王自有打算,至于那個相府嫡女常皎皎,和微護着她,本王不動便不動了。
沈無麼?沒什麼本事,諒他在這兒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一個無心朝野又體弱多病的草包,無關緊要。沉香…沉香你想個法子把她引進去吧,萬一出了意外,她在地宮裡反而更安全,本王得留着她啊。”
他眼神逐漸變得陰狠,“不留着怎麼辦?她是籌碼,本王可不信李懷安那個小子留在這兒無欲無求,他不為淩國做點兒什麼,都枉他在這兒呆了這麼些年。”
花榆試探道:“那李懷安?”
沈昀:“你把沉香弄進去他自然便跟着去了,無需擔憂。”
案上還有一隻栩栩如生的龍木雕,兩人正商量着,這龍頭忽然發出了一聲不易察覺的輕響。
“咔。”
沈昀頓時擡頭朝花榆丢了個眼神,後者得令,一點頭後就近藏于殿裡。
随後某處傳來嗒嗒輕響。
和微一躬身,迅速溜了出來,她仰頭看着沈昀,靜默幾瞬也沒動作。
沈昀輕輕摩挲着手裡的木雕,朝她一擡下颌,“怎麼來了?查到什麼東西了?”
和微盯着他,忽然開口問:“你救我時,知不知道我家人姓氏?”
“問這個做什麼?”沈昀微微壓眉,“火太大了,隻聽見有人慘叫,不知其他。”
和微緊追不舍:“那我家裡有多少人口,你也不知道?”
“不知,我怎會知道這個?”
和微沉默幾瞬,又問:“殿下,你之前讓我去調查香粉案之時,我禀報過一個秘閣組織,當時沒查清,現在有什麼進展麼?”
沈昀:“還在查,你今夜冒險前來就為了問這些?”
和微點頭。
沈昀又意有所指道:“可本王怎麼覺得,你今夜話裡有話,和微,你是不是想知道,本王與秘閣有沒有關系?是不是一切的主謀?”
和微不答反問:“那殿下想說什麼呢?”
“本王隻說…沒有,不是。”沈昀支着額角,将手裡木雕轉來轉去,“你信麼?”
和微緊盯着他,半響點了下頭,“我信。”不待沈昀又說什麼,她便忙道:“無痕村還有許多事沒處理,我先走了。”
和微離去的動作實在是快,讓沈昀琢磨了良久。
花榆從一旁走出來,輕笑道:“殿下,你好像算岔了一步。”